从穿云岭下来后,总有种山间才一日,已换了人间的感觉。
孟歌在及笄礼前一天夜里,才将香囊交给母亲。
林氏看一眼总是安稳一阵就情不自禁飞起的针脚,比起失望,眼里的担忧更浓:“你这个性子,以后,可要如何是好……”
这段日子,林氏动不动就叹气,看着孟歌,眼里就漫起无边无际的忧虑,好像孟歌会把整个孟家都给败了似的。
在这样沉闷、不明所以又烦躁的氛围中,孟歌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十六岁生辰。
及笄礼巳时开始,第一项是祭祖。
孟歌穿着沉重的华服,向各位祖宗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跪得笔直,听执礼堂的长老讲了半个时辰《女德》。
祭祖后,孟歌被引向清华台,孟门主与林氏都在这里,及笄礼的主要内容也将在这里举行,而观礼台就在正对面的清波台上。
清波台不大,平时容二三十余人已是极限,但孟门主这次请的观礼人足有百余来人,因此清波台上施了拓展空间的道法,远远望去就像一滴硕大的水珠。
按照流程,孟歌先拜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孟门主今日面色红亮,激动得像是醉酒之人;林氏忧虑之色不减,但眼神中的欢喜与欣慰像是终于冲破乌云的阳光,照得她整个人都亮丽起来。
孟歌有些羞涩地露出笑容,祭祖时积攒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
“敬茶——”主礼人用威严的声音将及笄礼引入下一阶段。
她被执礼堂的女修们引入一旁的茶庐中,从生火到研磨,亲力亲为给父母冲茶。
孟焱看着孟歌认真的模样,握紧林氏的手,呵呵傻笑。
林氏板起脸,小声训斥:“这么多人看着,还不把傻笑收起来?”
孟焱盯着林氏认真的模样:“你看孟孟认真的样子,跟你多像。”
她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将五官皱在一起,连鼻子都会微微皱起。
是啊,她的女儿怎会不像她?
上云都说她对孟孟不像对待亲生女儿,严厉得好像孟孟才是领养的。可是十月怀胎,不管以后谁陪伴孟孟走完一生,但这独一无二的十个月永远没有人可以复制,孟孟在她心中的重量,又有谁可以替代?
“你真下定决心了?”林氏再一次追问,确认。
孟焱还是一如既往地回答道:“是的,非孟孟不可。”
已经将这个答案听了无数遍,林氏娇好的面容还是忍不住痛苦地动摇起来:“我不这样觉得。”
清波台上,最前排坐着的当然是十三世家,个个正襟危坐,沉默不言,端的威严庄重。
十三世家之后,坐着百门。
位置越靠后,就是声势实力越弱的小门小户,大家没什么传统规矩,行事也随便些,小声谈论起来,到底这孟氏三女的夫婿,会花落谁家。
“这还用说,当然是孟传!十五岁就是忘物境,此女天赋卓绝,谁舍得为他人做嫁衣。”
“天赋再高,终究是女子。而且修行一道,中途夭折的天才数不胜数,除非她最后飞升,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我还是赌叶氏老大,叶远星。”
“扬氏的老二也不错啊,你为什么不投他?”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声潮中响起。
“扬氏老二是谁?太名不见经传,选他还不如选叶氏老二,叶远阳!”
佛青深衣的少年窃笑着,拉住咬牙切齿的少年。
“叶远阳是孟老三的夫子,两人肯定没戏。”又一个少年不知从哪里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