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续成连着几日书读的晚,便罕见的歇了个午觉,香草在门口同一个婆子耳语了几句,紧闭着唇快步走进来,小厮阿良正探头看刚刚睁眼的孟续成,“二爷要什么茶醒神?郑公子昨儿差人送了二斤太平猴魁,泡出来芭蕉扇大的叶子,好粗野!我闻闻味道却好,爷要不要尝尝?”
香草啐他,“是你自己想喝吧!芭蕉扇大?你泡出来我看看,满嘴里跑车轱辘”
阿良嘿嘿笑,孟续成坐起来揉了揉脸,“去泡!”
香草蹲下给他穿鞋,地上还是那双孟柿给他做的鞋,鞋帮上绣着菖蒲,孟柿的绣工与别个小姐不同,总是格外有劲骨。香草低头替他拂去鞋头一点灰,“二爷不换双新的么?”
“这个不旧”
屋里只两人,香草终于说:“小姨娘,现在被太太叫过去了”
“多久的事?”孟续成眉峰微促。
“大约一碗茶前”
“芦花婆跟着没有?”
“没跟着,太太只叫姨娘一个人去”
孟续成飞快的穿衣,那架势是要出门,香草替他纽扣子道:“太太叫她,想必就是问几句,二爷不必这么急,再说了,你这么赶过去不是太显眼了?”
他听了,扭头看一看西窗,“叫阿良抱着那缸鱼跟我去”
阿良端了茶进来:“爷叫我什么事?茶,来了啊……”
香草努嘴,“叫你端鱼缸”
“啊?那茶不要了?端那个干什么呀”
孟续成长腿已经出了门,香草打着帘子直唤他慢点,阿良战战兢兢抱着鱼缸跟在后头,水洒在鞋面上也不敢停,三人往郗氏正房里去,一路上丫头小厮都靠两边站行礼招呼。
屋里头孟柿刚刚给骂的跪下,郗氏坐在玫瑰椅上面若寒霜,冬娘托着手严正说:“……太太轻易不叫你过来,一则是事多顾不上,二则也算尊重开恩,若不是必要,大热天的谁要叫了你来,原以为你明白这个道理,好生答话……你既是大姑奶奶送来的,想必是教导过的,谁知问你这几句,答的都不像话……难怪太太生气!”
“太太生什么气?说出来儿子给你解气……”
声音从窗外传来,正是孟续成笑着站在廊上的绿纱后,冬娘立刻停了话头快步走到门口半拦着,问:“大日头晒着,二爷怎么来了?太太……正给人训话呢”
孟续成还往里走,她只得让路。
看到跪在桌边的孟柿,似顺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冬娘看一眼坐着的郗氏,慢慢说:“这个时候都是太太听回话的,二爷平时不在这时候来……”
“我这时候不能来?”
冬娘笑答:“怎么会呢?不过是……太太正训话”
孟续成不冷不热看着她,“大热天的又训什么话?天凉了再训也可以啊,太太不是最怕热,话说了费神,你为何不拦着些?”,冬娘一噎,这时阿良和香草也进来了,一口一个唤冬娘,她岔开话题问阿良抱的什么。
阿良答:“金鱼缸”。
“带这个来做什么?”
“带给母亲看看”
郗氏坐在窗前看着儿子一步步走近,他穿一件银白圆领袍系着青色腰带,俊朗朗的面容鼻梁高挺,儒雅又有些豪爽,打由心里笑道:“成哥儿来了,可歇过午觉了?我这里有刚煮的卧龙茶,冬娘快倒一碗来!”
冬娘刚应了孟续成摇头唉了一声,“等不了,就喝娘的吧”说着拿起郗氏手边的茶碗吹也不吹就灌了一大口”
郗氏叫“别烫着了!”
孟续成喉结一滚已然咽下,空茶碗往桌上一放,赞道:“果然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