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梓妤颦眉看向唐菓,看她露出那样难以置信又好笑的表情,不自觉地想多看一会儿。
唐菓立刻变得忸怩起来,“这样不好吧……虽然说……但是……也太快了吧?”
“你在说些什么?”季梓妤反倒叫她给绕糊涂了。
“不是你说……”
季梓妤无奈打断她道:“不是要清洗伤口么?不是要上药么?”
“啊……”唐菓害羞的那个劲儿还没过,突然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浮想联翩的画面顷刻间化为了泡影,嘴上说觉得那样太快,但心里还是不免为真相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满是失望。
她木然地点头回应一声:“对,清洗完伤口还得上药包扎。”
“你是觉得自己能上药,还是能自己包扎伤口?”季梓妤又问道。
唐菓连忙摇头。这种时候,能也要回答不能。
季梓妤又道:“所以你不脱衣服还在等什么?等我给你脱么?”
内心里有一个声音,想让唐菓回答“上药什么的我自己来就好,不劳殿下费心”,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回答,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现实中的自己就因为太过害羞,才错失了很多跟季学姐变得亲密的机会,如今,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想要改变现状,必须要克服从前的所有犹豫。
她答应一声:“好,有劳三小姐了。”说完又觉察不对,急忙改口:“我是说上药的事情……有劳了……”
季梓妤闻言不禁莞尔,正欲再说其他,就见眼前的人已经动作迅速开始脱衣服了,而且干脆利落地,上半身一件都不剩。她一时有些无语。不是伤了手臂么?用脱得如此夸张么?
但事已至此,现在再让人穿回去也不妥当,只能就这样了。
她从唐菓手中接过被温水沾湿的白布,就着水盆用力拧干。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她生出许多唏嘘来,她身份尊贵,从来都是被人伺候,哪里像这样照顾过别人?而当她再看向唐菓那不着一物的上身时,又禁不住呼吸一滞。
她并非没见过成年女性的身体,但却从未见过女子的身上,有这样多的伤痕。
每一道伤痕的背后,都承载着一个故事,有些是她知晓的,更多的是她未曾听闻的。几乎每一道都与这个国家、与她有关。那些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伤疤,仿佛昭示着主人的功勋一般,看得季梓妤良久地沉默过后,只余一声叹息。
唐菓紧张地低下头,也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挺起胸膛,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安将军虽然是个平板身材,但是这一身的伤疤不是挺带感的吗?若是再有几道是跟公主有关系的,公主殿下一感动,万事就不难了。
沾湿的白布乍一贴到身上,凉意立刻传遍全身,伤口周围瞬间冒出一片鸡皮疙瘩。紧接着是痛感,受伤的时候都没觉得这样疼,此时一沾水,钝痛的感觉几乎超出了唐菓能承受的程度。
伤口处的血污被擦洗干净,露出伤口本来的面容,大约六七厘米长的一道口子,横贯了右侧上臂,伤口两边的皮肉红肿上翻,还有血液在不断地往外渗出。唐菓不看倒好,这一看顿时觉得腿软,这得缝针了吧?
季梓妤小心翼翼地问道:“疼么?”这鲜血淋漓的画面,看得她也有些心惊肉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眼见过许许多多血腥肆虐的场景,每一次她都强迫自己睁大双眼去看、去记住。偏偏只这一道小小的剑伤,反而令自己不敢直视了。
“不疼。”唐菓嘴硬道。
“那我要开始上药了。”
唐菓点头,咬紧了牙关,一脸的无所畏惧。
尽管季梓妤已经足够小心,但当药粉洒进伤口中时,唐菓还是没忍住,闷哼出声。太真实了,这个痛感。一下子就让她回忆起,小时候刚学骑脚踏车的时候,因为平衡能力差,连人带车直接翻倒,两个膝盖全都蹭破了皮,回家被家长按着用双氧水冲洗创面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破皮跟这剑伤相比不知轻了多少倍,她此刻能忍住不哭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