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裴焰吓了一跳,满脑子云蒸雾罩的旖旎瞬间消散,赶紧扶住他,“哪里不舒服?是胃吗?”
容辛痛的说不出话来,胃里可能痉挛了,拧毛巾似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像是在吞刀子,他指尖深深戳进上腹里按住痛处,片刻间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虽然刚才已经给裴二哈划归到了无威胁那一档,但是容辛知道自己胃痉挛的时候是什么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这时候就算是和食堂的阿姨打架他都打不过。
开学一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学校犯病,疼痛带来的脆弱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然而胃部冰锥戳刺般的剧痛却让他根本走不了路。
“别碰我。”容辛捂着胃颤抖地想要推开他。
裴焰哪里由得他胡闹,大手一下子扶住了他的腰:“你先坐这儿歇会儿,先别动。”
他的腰比想象中还要细,裴焰只觉得像是握住了一块柔韧细软的豆腐,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掐碎了似的。
男孩子怎么会有这么软的腰。
那股触电般的感觉猛然间又来了,裴焰喉咙一紧,只觉得指尖都微微发麻,怀里的容辛好像变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容辛痛的几乎毫无反抗之力,没发现裴焰表情里的扭曲,被他不由分说的按回了座位上。
“你有胃病?带药了吗。”裴焰强行平定下心绪蹲了下来,仰头看着他急问道。
容辛弓着身子蜷缩着,摇摇头,两只手深深地掐进胃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了下来。
虽然刚才在食堂第一眼裴焰就看出来了容辛不舒服,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一下子疼得这么厉害。裴焰还是第一次看人在他面前犯胃病,刚才还生龙活虎毒舌怼人的容冰山同学竟然在片刻间丧失了战斗力,那咬唇强忍疼痛的样子看得他心都疼。
“我送你去医务室?”裴焰问,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柔和了下去。
“你别管……让我一个人缓一会儿。” 容辛弓着腰,脸色像纸一样白,双手把胃部的衣服抓的一片褶皱。裴焰觉得再过一会儿他就要把胃按穿了,然而即便是疼成这样,容辛却没有一点求助的意思,他就像是一只死倔的蚕宝宝,把自己完全封闭在茧中,不让任何人踏足他的世界分毫。
这小冰山,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裴焰皱了皱眉,忽的站起来,转身向远处跑去。
走了吗,容辛想。
本来就过了饭点,食堂人都走光了,刚才还有个聒噪的裴焰,现在偌大的三层楼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身体里紧绷的那根神经仿佛断了,疼痛仿佛潮水般把他淹没,容辛再也忍不住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指尖掐住上腹深深陷了下去。
胃里就像是被钢针用力的搅动着,尖锐的绞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从中撕裂。
这样一个人忍痛的日子已经多久了,四年了吧。
久到他已经不记得在疼痛中被人安慰的感觉,久到他已经习惯了。
疼痛将他锐利清晰的神志逐渐模糊,刺眼的阳光将他的思绪与细碎的回忆纠缠在一起,顺着时光回到四年前的初夏。
雪白的桂花在夏日的微风中飘摇地落下来,停留在淡紫色的碎花裙上,少女趴在窗台,在桂花香里,站在金黄的阳光下轻声哼唱。比她小四岁的男孩端着刚切好的西瓜走出来,递给她最大的一块,少女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狡黠地把桂花瓣藏进他乌黑的发丝。
“姐姐。”少年拖长的尾音里有些无奈,随即笑着捧起窗台上的一大捧桂花瓣反击回去。
桂花雨在笑声中飘然散落,碎花裙摆随着少女欢笑的旋转像花儿一样绽放出五彩的颜色。
……
乌云裹挟着冷风将桂花雨席卷而走,阳光被阴霾笼罩,柔和的暖风化作刺骨的呜咽。血色的狂风将碎花裙掀起,在猩红中狂舞,歌声化作痛苦的惨叫。少年疯了一样的向着惨叫发出的地方奔去,黑暗中仿佛伸出无数狂笑的手,裹挟着来自地狱的阴冷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被我们少爷看上是你姐姐的荣幸。”
“操!给脸不要脸!我们少爷有的是钱,少不了你姐的,还不赶紧滚!”
“低等的穷臭蛆还妄想拒绝我们少爷!给我打!”
“操!这小子会点功夫!一起上!”
“你不是能打吗!肚子上开了个洞我看你怎么打!”
“你去救你姐姐呀!去呀!爬起来呀!”
“你救不了她的!”
你救不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