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的心立时便凉下一大截来。进殿之前,她已施了术法拖住守卫,那般术法已要了她大半灵力,入殿后又为救远岫耗费了不少灵力。即便她能力再强,现下也不过是一副徒有其表的空壳而已。
便如一只绣花枕子,金玉其外,内里已是空空。
况且…这只拦路虎不是别人,正是这人界主宰、薛氏皇族之主——薛迟劫。
“哼。”
薛迟劫哼笑一声,
“却原来还是个女贼。”
碧落死死攥住剑柄,骨节泛白,她已只剩得败絮其中,要如何、如何才能…
她抬头:
“女贼又如何?若不是凭着你这把剑,我如何退得三步如此之多?”
“吾之珏灵剑乃是千年玄铁淬炼,为吾族守护神剑而生。”
薛迟劫横过剑身,以手从左至右拭过剑刃,缓缓道,
“是稀品不错,可你手握莫邪,居然也抵不过,反倒质疑吾之剑。着实可笑。”
她深深看了远岫一眼,远岫心领神会。
二人点点头,并不理会薛迟劫的言语,提了剑便直直向他冲去。一左一右,两面夹击,来势汹汹。
薛迟劫眼光冷冷,抬了剑回挡,应对从容。
然而,远岫即将落到他身前时却摇身一变,一只花大如轮的王莲猝不及防映入他眼帘。
因着这变故,薛迟劫凝滞了一息。虽只有一息,但足以让碧落抓住破绽。
“花祭!”
神剑莫邪向上挥去,带去千朵粉意,作势便要缠绕上敌人的剑身。
碧落所想,本是借着莫邪将桃花送去,趁着他凝滞的一瞬间可以将他兵器夺下。没想到,那珏灵剑竟如此非凡。桃花刚一绕上剑身便被凛凛剑气震开,直直荡出五丈开外。
一击不成,便迅速撤离。
碧落与远岫几乎是同一时刻退开。即便如此默契,二人仍受到剑气波及,胸腔嗡鸣、五脏震荡。
碧落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一丝便要吐出来,却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远岫脸色发白,境遇不见得比碧落好上几分。
反观薛迟劫,形容淡然,甚至还有丝丝笑意,
“你们以为,吾何以露出破绽?”
碧落按住胸口,喘着气,不语。
“吾早知你二人必有一人不是人类,正等着此刻呢。”
薛迟劫哂笑,干脆替他们寻个明白,
“那阵法,乃是上古奇阵。布置巧妙,蕴含着古老神秘的力量。一切妖魔仙鬼神均触摸不得,唯有人的血肉之躯方才能动它。”
“竟是如此!”“原是如此!”
两道声音一同发出,各自意味不同,却都藏着惊骇之意。
远岫脸色由苍白变为灰败。他懊悔、懊悔自己去动那神剑,引得梵文之力反镇了他。如若不是他的莽撞,兴许他们现下早已身在古虚。
他不该如此冲动的。即便自己是才化得人形,但他成为妖却不只这短短的时日,早该懂得知事了。若是他早点醒悟、早点成长,今日之事,亦不会是如此面貌。
碧落则是幡然醒悟。怪不得那客人竟不自己来取,想是也并非普通人类,碰不得这剑。怪不得这神剑这么多年也未曾被人盗走过。有这般阵法相护,除了凡人,谁又摸得到?而如若真是凡人,有谁会去偷盗这人间信仰呢?若是真来偷盗,又如何以一凡人之躯进得这大殿,躲得过追杀?
原来如此。
那日,那人却又是为何不告知于她?
是了,他那日询问过她对于这世间如何看待,她只说了善恶不能够如此简单评判,却未曾表明自己立场。
她终归是人,万一那人立场与之尖锐相对,她不去取这剑,自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至此,一切清楚明了。
碧落咬牙,眼下却也一时无了主意。
那厢远岫也是脸色惨淡,眼里却莫名有了些碧落看不懂的东西。
他抿唇,挺直了背脊,仿佛不曾被梵文压弯过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