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梼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冷笑,“就凭你?你以为凭着你这把镇灵剑,你就是白泽老儿了?自不量力!”
夙胤眉心颤了颤,拔剑以御。
梼杌周身绿光乍起,身子往前一倾便是伤风海啸,逼得夙胤频频后退。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梼杌双足如柱,对着半空又是一阵狂躁乱踏。
一瞬间,灭灵谷内地动山摇,破圩千里。
“夙胤!”蓠蓁捉住那一抹飒然的身影,不由分说地就上前将他拽到身边。
“师父?”夙胤诧异回首道,“怎么这么快就……”
“这么快就挣脱了?本上神要是让你小子给困住了,岂不是成了六界的第一笑话?”
梼杌大如窟窿的眼珠微微一眯,见蓠蓁手中所擒的斩荒剑,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蓠蓁?”
“别来无恙。”蓠蓁将斩荒剑横在夙胤与梼杌之间,“小徒无知,可有得罪的地方?”
“呵——”梼杌如山身形一晃,将墨色的天空遮的严严实实,“你这小徒大言不惭地说要杀吾,吾倒是很想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梼杌!”蓠蓁斩荒寒剑一移,在前漫不经心地划下一道泛着红光的裂痕,“眼下你被魔族所困也出不了这灭灵谷,我等只为拿走玄冥盏,并无战意。”
梼杌不语,庞然身体只猛然一撼,脚底玄黑漩涡渐起。
蓠蓁身形一个不稳,跌得漩涡之中。
“师父!”
二人来不及反应,连连坠入。
……
四周皆是碎骨堆砌,腐肉暗生,头顶的窟窿亮堂的光线将二人的面貌照得清清楚楚。
等夙胤醒来的时候,蓠蓁正在一旁打坐调息,点点莹白的光晕在她身上染开,柔和而安静。
灭灵谷之中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对蓠蓁自个的灵力压制不少,加之梼杌乃是上古凶兽,这一击真真让二人够呛。
“师父。”夙胤见蓠蓁银光渐收,才缓缓开口。
蓠蓁睁眸,责怪道:“你何时学来的本事?胆大妄为,竟连为师都敢算计?”
“我知道,师父你此行对玄冥盏必得之,所以我就……”夙胤嗫嚅道,此刻全然没了当初的果断。
“那是我的事情,你为何要逞英雄?!”蓠蓁愈发生气。
“师父的事情,难道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夙胤毋地直起身子。
“你……”
“自从我爹娘去世后,便一直都过着惊惧不定的日子,漂泊不安,村里的人个个私心明然,更是把我不当人看,直到我到了栖梧峰……”夙胤执起蓠蓁的衣袖,眼底岿然一片阴翳,“虽然玖桃仙老是变着法子欺负我,可她待我素来很好,师父虽然表面无所谓的模样,可是当玉衡上仙刁难、琼华害我、凛苍伤我之际,皆是你挡在我身前……我早已将师父当做六界之中唯一的亲人……”
夙胤喉咙一动,嘴边尚未吐出的话语几乎呼之欲出——
更是他此生唯一的……不舍与眷恋。
蓠蓁叹了口气,“罢了,以后有事你我共同承,我不丢下你,你也不背着我,这样可以了吧?”
夙胤心中一紧,忽地捂住胸口:“那……那穆清呢?”
“他怎么了?”蓠蓁诧异地看着夙胤一副紧张的模样,转念一想,“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自然没有……”夙胤眸光动了动,“我只是……”
“你这正当年的少年,说的话做的事情倒像是暮年垂矣之人,莫不是你跟着我时间久了,年纪仿上了?”
蓠蓁虽然十万余年的高龄,平日里的行事落在那些小辈眼中定然不出“老顽童”的形容,怎么偏偏带出这么一个心事重重的憨批来?
“师父——”夙胤反愁为笑,“师父欢喜,我便欢喜了。”
他只想一直呆在她的身边,无论是河清海晏,还是刀光剑影,他都想执着地站在她的身旁,有朝一日,能挺身而出地保护她,而不是一直都躲在她的身后,一直做一个不知所云的少年。
正如词话所言,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你是青山处。
“如今,我们算是被困在这里边了。”蓠蓁运完气,使劲儿地挥了挥手中的斩荒剑,“那梼杌的性情真是愈发古怪莫测,话都没讲完就把我们给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夙胤环视四周,盯着残躯骷髅道:“这里像是很久没有人来的地方。”
“这里像是有人来过却再也没有人能出去的地方……”蓠蓁补了一句,“咱们得赶紧出去,否则那些小辈可就麻烦了……”
“其实……呆在这儿也挺好……”夙胤极小声地嗫嚅了一句。
就他和师父两人,不也挺好的么?
“你自个在那儿嘀咕啥呢?”
夙胤抬头一看,蓠蓁早已离他好几丈远。
“没什么!师父等等我!”夙胤抬步跟上,二人的身影迅速没入漆黑的洞穴之中。
原地,一个高挺的身影缓缓隐没,眸光危险地盯住师徒二人的背影。
夙胤,很快你就会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