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蓠。”玄泱收敛去了面上的笑意,定睛道,“所见非此,所见非彼。如今昆仑种种,皆是始料未及,若是空空沉浸于此,又如何走下去,护好昆仑?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历来如此,何必在此悲春伤秋呢……”
如今接任徽纵首座的玄泱,果真是稳重了些许。
或许是他一直以来都是稳重之辈,只不过昔日的他,有造作慵懒的资格,而今日的他,身后再也无人。
“凛苍师兄被安置在了琼海深处,有空去看看他吧……”玄泱又道,望着深切切的星空,眉梢微动。
蓠蓁想起凛苍那副年年到头都是急火攻心的模样,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他若是见了我,指不定得气活过来……”
还是让他就在琼海沉睡着吧,不必再去理会世俗纷扰,外界是非,这般说起来,她倒是很羡慕于凛苍。
“蓠蓁。”不知怎么的,玄泱交谈的语气陡变,对着蓠蓁深深凝神道,“听闻涂蓦家的玲珑紫引丹,有经脉重塑、魂魄重构之效,想必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
蓠蓁听得脸上一恸,惊诧道:“你是如何知晓我要救……”
救夙胤的?
是洛英告诉他的?
玄泱只淡淡扫了一眼,如清风自如:“你前去花神殿取走鸾来琴,我便料到了……当初仙界众人逼得那般紧,无奈之下你才出此下策,也是为难……”
“当初我为昆仑杀了夙胤,是云顶上神对天下的交代;如今我要救他,是蓠蓁对自己、对他的弥补……与昆仑无关。”
“其实……”玄泱言语间夹了丝颤音,似有后怕,却是张了张口,再也没说什么。
遐迩间,如玉般皎洁月色忽地潋滟起来,惊起山脚下幽泉里的一片池鱼。
有生以来,她不曾有过如此迫切的希冀与执念,至此一次而已。
和玄泱聊到夜深如许,也不知昼夜,蓠蓁一觉醒来便赶往蓬莱。
前脚花神殿后脚蓬莱,都是曾经得罪了个遍的地方,如今带着有所求踏入,倒是颇有风水轮流转的味道。
蓬莱千万年来屹立于东海上,在上古混沌时期本只是座孤零零的岛屿群,听闻是远古的巽瑶上神飞升前路见不平,救下了一干修仙的人等并将他们带到此地,落地生根,这才有了蓬莱一派在此繁衍生息。
照如此说来,这蓬莱一派不待见蓠蓁,也是颇有源头的,因为算他们半个祖宗的巽瑶,便对自己误会重重。
整座岛屿如小山丘一般坐落,被祖绿色的结界浅浅围绕着,枝根茂密、流水殇曲,蓬莱斜鬓飞拱的殿宇掩映其间,两旁溪流簌簌,清澈如许,透射着一派庄严绵盛、欣欣向荣,却比云顶多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地气人道。
蓬莱的结界于蓠蓁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堪比入无人之境,正当蓠蓁思量着究竟是中规中矩走大门过,还是翻个小道就进去的时候,眼见倏地划过一道靓丽而急促的身影,腾云极快,轻车熟路地便入了蓬莱,紧跟着后边来了几道非同寻常的魔诡之气,燃着黑紫色的烟霭,煞气得厉害。
蓠蓁在半空中一定,那道靓丽的身影竟是琼华,多年不见出落得愈发娇艳欲滴,只不过她那张紧俏的小脸上正浮现着极其紧张畏惧的神色,还多了几分为难与纠结,紧紧盯着紧跟其后的几道黑紫色的身影。
琼华在门口停留未几,吩咐了守门的散仙几句便没入了蓬莱里,那几道身影冲得极快,毫无阻拦地跟了上去。
蓠蓁也照葫芦画瓢,跟了上去。
蓬莱阁里草木灌生,蓠蓁化身一株碎花点缀在香樟树上,趴着看去。
琼华一袭红裳鲜衣,盎然立于凉亭之中。
那几道黑紫色的身影也终化了人形,站在凉亭外的石子甬路之上,为首那人年轻样貌,一身黑衣劲装从头到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讳莫如深地盯着琼华。
两方始终不言任何语,一副两军对垒的阵势。
“你们到底要如何?!答应你们的我都做了,你们为何要苦苦纠缠不休?”终究是琼华忍不住先开了口,冷冷道。
“不敢,琼华仙子这枚棋子发挥的好极,我等铭记于心,上次的合作得极为愉快,不知能否……”
“够了!”琼华按捺不住道,“你们莫要得寸进尺!我断然不会再做背叛仙界之事!”
蓠蓁一怔。
背叛仙界?
那人继续笑道:“琼华仙子可听过,上了贼船还能安然无恙下去的人?一日为我魔界同盟,便一生为我同盟,再说了,上次琼华仙子拦截众仙,好让我魔界轻易围攻昆仑之事……不是合作得很是愉快么?”
琼华彻底沉下了脸,扬起腰间银鞭便朝那人舞了过去,奈何那人反应极快,身形一闪,便轻松躲了过去,琼华那一鞭子就硬生生落在了那石子甬路之上,劈的石碎尘飞。
“你们做梦!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