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刹冥宫坐落在山顶之上,墨色顶尖,无尽奢华,几近俯瞰了大半个魔界,蓠蓁穿过结界,悄然停息到碧黑的穹顶屋檐之上,看着躺在幽光里边的人,忙忙碌碌,鱼贯出入。
里边虽然灯火通明却没有喜帘喜灯,每个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脸肃穆的模样,只不过偶尔有几个成群结队的舞姬扭着纤细的腰肢,端着热腾腾的汤汤水水进进出出。
夙胤,夙胤呢?
唯独不见他的身影。
末了,寻不到他的蓠蓁化作人身,徐徐走到玄刹冥宫前,扣开了大门。
一个面容冷峻的膀大腰圆魔兵拉开了大门,问道:“是何人求见?”
“蓠蓁。”
那魔兵面孔不变,上下打量一番蓠蓁后,毫不犹疑地准备要关上大门:“哪里来的小仙子,也敢来此求见君上?滚开!!”
蓠蓁这才想起自己习惯地掩去了自己的本貌,便连连施了法露出本相,提剑按住那即将关闭的大门,重复道:“是昆仑云顶上神,蓠蓁。”
“什……什么?!蓠蓁……上神?就是那个……”
纵使是个高出蓠蓁半丈的魔兵,也不由怯怯地露出了骇意,“你……你且等等……”
那魔兵迅速往里边通报了声。
夜风难嚼,苦涩得难以下咽。
蓠蓁看着玄刹冥宫的一砖一瓦,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没有以往重戮宫的光滑可鉴,倒是想煤炭一般的触感,糙得坎坷,却也显手感,在无边无际的血红暗绿苍穹下,显得压迫悲哀。
他便日日在这煤炭似的殿宇里待着,纸醉金迷,风流无垠。
念及此处,丹田口的一股子亏欠酸涩便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咳咳……蓠蓁上神,君上有请。”那魔兵一路疾跑了过来,神色复杂。
随后来了两名侍女,满脸不情不愿地领着蓠蓁往玄刹冥宫里走去,没过长廊,走过石子甬路,全程不言不语,快到了的时候才鄙夷地看着蓠蓁道:“君上在后边的炽槐花海里头,你自己去寻他吧。”
说罢便牵着另一个侍女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漫漫槐花,花枝摇曳相触,美得像一团火,生机盎然,唯有凉亭一点墨色拥立,远眺即是,蓠蓁顺着小石子路走去,越往里头越发清晰,那红衣墨发的身影垂眸而坐,隔着红火得恍惚的花,衬得他面目如玉,眉间一点朱砂琉坠,妖冶发媚。
他似在批阅公文,屏风遮掩间堆砌了一卷又一卷的书筒,边角发黄,被他随意搁置在一旁,一左一右的涟漪般妖姬跪立两旁,一弹一唱,乖巧顺从。
花海翻腾,似有音调错落在一人身上,躲着避着不去。
他不言,蓠蓁不语,他在里头,蓠蓁在外头。
“君上,蓠蓁上神到。”一旁的魔兵回禀道。
顷刻,夙胤停下笔尖弄墨,轻轻一搁。
声响不高,却能叫周遭人都听得见。
“君上~”那妖姬似得了信号一般,停了琵琶间的拨弄,玲珑般的身子一把坐到了夙胤怀间,婀娜道,“今夜天不冷不热,倒是个风花雪月好日子呢~媚娘想着~”
那妖姬还未说出口,鲜红欲滴的双唇便被夙胤拿着手指封了去,“嘘——今日暂且不说这些,你们先下去。”
那妖姬没好气地白了蓠蓁一眼,颇为轻视地往蓠蓁身边蹭过。
蓠蓁于花海里迤逦而立,槐花错落间,夙胤含目一蹙,见着蓠蓁素白的衣袍饶是玷染不上丝毫,便是一阵不悦之姿。
“不知蓠蓁上神,来我魔界有何贵干?”
“我……”蓠蓁心头突突地跳动着,千言万语如塞,饶不知如何开口。
她也不知为何而来,只是心底想来,便来了。
“不愿相告?那便让本君来猜猜,可否是为了那玄冥盏?”夙胤说话断断续续,却没有给半分蓠蓁插嘴的余地,只自顾自道,“几日前昆仑的几个弟子来我这玄刹冥宫,向本君讨要未果,那昆仑便想到遣你来此,好让本君心软,在你身上再糊涂一遭?”
“不是……”蓠蓁弱弱地喊了一声,敛着眸子,深吸一口气道,“我来是想……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你可还疼么……”
先前给她渡了这么多的修为,自己的伤势也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