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家店的菜还是很不错的。”狸猫在那两人讨论之际,已经用双手拾起了筷子,夹住了一条肉丝送进了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称赞道。
“这位……猫兄,这菜可能有毒。”说着,苏流风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插进菜里,看了看,是否有颜色的变化。
“老子才不是什么猫兄,老子是上古凶兽,混沌。”狸猫最是容不得别人叫他狸猫,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呵呵,这位混沌老大其实是我的老师,现在陪我下山游历。”项空尘赶紧帮着圆场,随后一手挡在嘴边,对着苏流风的耳朵轻声道,“这狸猫最是要面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叫他混沌会比较好点。”
苏流风听说了项空尘的话,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只狸猫有些来头,便拱手道:“刚才是晚辈失礼了。”
狸猫摆摆手,也不计较,接着道:“小子,银针虽是试毒的方便之物,但是却不能试出天下之毒。世间之大,各种奇毒说也说不尽,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来帮你试试……”
说到此处,狸猫和苏流风的视线聚在了项空尘身上,盯得他背脊一凉,讶道:“你们……”
“嘿嘿,若是寻常就要你这个当小弟的来试毒了。”狸猫嘴角扬起,坏笑着,“不过本大爷刚才已经帮你们试了一试,你们可以放心地吃了。”
“混沌老大,没想到你竟如此无私无畏,面对未知的毒药义无反顾,抢先我们一步吃下了这口饭菜,以身犯险,让我在此肃然起敬,我为成为你的学生而感到莫大的荣幸。”项空尘擦了擦眼角,似感动得落泪。
狸猫听出了他的明褒暗贬,只是轻哼一声,接着道:“好了,可以开始动筷了,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随着老板娘将一道道菜品端了上来,三者的胃袋也渐渐被装满。不过这三人吃相却各不相同,狸猫像足了一个饿极的豺狼,吃起饭来也是龇牙咧嘴,不拘一格项空尘像一个等着糖吃的小孩,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满足苏流风更像是一位沉稳的老者,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着饭菜,没有丝毫慌不择食之感。
老板娘看着这两人一猫的组合不禁哑然失笑,究竟是怎么样的力量将这三者的关系处理得如此微妙和谐,又让人忍俊不禁。
给客人做好饭菜之后,厨师也是暂时收工了,和老板娘一起来到大厅招呼三人吃好喝好之后,便也去了里屋就餐了。
厨师的身材不算高大,却是十分壮实,两手皆生有老茧,气质却不像一个下苦力的劳动者。眼神中的凌厉之气虽然有所收敛,但还是没有逃过狸猫的眼睛。这老板和老板娘看来都是修行之人,而且实力不俗,如若真开的是黑店,那么他们三个今夜就得多加戒备了。
吃饱喝足,狸猫便感到睡意袭来,吵着嚷着要睡觉。项空尘认为此地不宜久留,更别说在此过夜了。但是此处荒凉,错过这家店,就只有和冰冷的石板亲密接触了,项空尘也是无奈,只好付了帐订了一个两人间,让狸猫先回房间去,自己再查探一下这个客栈。
之后老板娘将满桌的剩菜剩饭、空盘空碗收拾干净之后,也嘱咐了项空尘和苏流风两人一些注意事项,便回屋里休息了。
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了项空尘和苏流风两人,即使空间不大,却仍显得冷清。项空尘也不知道狸猫为什么心这么大,在如此古怪的客栈还能安然入睡。他们两人决定先看看周围环境和夜里的动静,再决定今夜是否应该强撑双眼,加强防备。
门扉之外洒满了月光,如霜雪般洁白又冰冷。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咕咕鸣啼,在偌大的山中显得寂静而落寞。如果两人相对无话,那么终将被睡意包裹住,放下警惕与紧张感。
出人意料的是苏流风先开口了:“你为什么想拉我入伙?”
“入伙?感觉像是去打家劫舍一样。准确地说应该是成为同伴。”项空尘也没想到苏流风先开了口,有些惊讶,更有些惊喜。
“你为什么主动接近我这个你才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苏流风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好似审问一般,显然他心中仍留有防备。
“这次的话,已经不算第一次见了吧。这次不只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正好坐在那儿。”项空尘面对苏流风犀利的眼神,毫不畏怯,不慌不乱地回答道,“你所坐的位置正好是整家客栈视野最广的地方,如果有任何事情发生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动向,还有足够的距离和时间应对。背墙而坐,除非攻击穿墙而来,不然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苏流风略略点了点头,又道:“那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又是什么原因?”
项空尘神色一肃,低声道:“因为我从你身上嗅到了和我相同的味道,孤独的味道。”
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在苏流风脸上一闪而过。
项空尘接着回忆道:“我从小便是孤儿,不知道爹娘的姓名和模样,是吴伯将我抚养长大的。虽然没有父母,但是村里的人都待我很好,我也感到很幸福。直到……”
项空尘顿了顿,有些像说书先生吊胃口一般,看了看苏流风,随后接着道:“直到有一次我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玩捉迷藏。我决定藏在一个肯定没人找到的地方,于是便躲进了村外的小树林里,果然直到天黑都没人找到我。我不知道游戏早已结束了,我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等啊等,那时我突然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找到我,那时我才知道一个人是多么孤独。”
项空尘讲得动情,却无意间瞥见苏流风冷得发紫的脸,他眼角抽动了一下,狠甩袖子,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向着二楼客房走去。
“喂,你不查探这家客栈的异动了吗?”项空尘感觉自己讲得挺好的,不明白怎么就惹到这小子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客栈的门厅静了下来,不知哪里袭来的风,钻进了项空尘的后领口,他打了个哆嗦,好似周围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