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一滴接一滴砸下,李航鼓起莫大的勇气向那个干瘦的身影奔去,只觉得周身寒意渐浓,不知是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的缘故,还是这个古怪不祥之人的杀意。自从感受到这人扑面的杀气和恐怖的气势,他便对胜利已经不抱希望,只是想为身后的姐姐争取片刻逃离的机会。
那人面不改色,连步伐节奏也未变过,拖着的长刀手低垂在身侧,没有丝毫蓄力的趋势。
李航离那人越来越近,他看清了那人灰蒙蒙的眼睛,没有看任何东西,这双眼睛让他快速跳动的心脏滞了瞬息,全身血液在这一刻冷了下来。深入骨髓的寒气迫使他避开了那对眼睛,凉意使得他心跳再次加速,噗通的心跳声有如重槌击鼓,这是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连生命也舍弃了,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李航在心里咆哮。
距离那人只有五十步了,他用力地吼叫起来,拼命克服出与生俱来对于死亡的恐惧。一阵疾风掀开了那人的风帽,李航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本以为是面目狰狞的妖魔,却发现只是一张平静而普通的脸,苍白的皮肤下没有血色,空洞的眼神好似一片荒芜。他的瞳孔无神无光,好似死了,但肢体却在行动。
下一刻,那人的步子顿住了,拖刀的手骤然绷紧,好似一根拧紧的麻绳,举起了长刀,在空中刮起沉重的风声。
阔刃的长刀泛着凄冷的光,映在李航的眼眸里,他看见那人的步伐变了,他竟然跑动起来,长刀在跑动中没有丝毫震动,稳定地劈了下来。
那人劈刀的速度缓慢,动作笨拙僵硬,却是势如破竹,裹挟着风声,李航举起左手的铁盾,迎了上去。
金属撞击震起锐响!
长刀上的霸道力量顺着铁盾袭来,使得李航不得不单脚跪地,以缓冲巨大的冲击。他的手臂早已被震得发麻,隐隐失去了些许知觉,眼里更是有说不出的震惊。
李航从小跟随师傅学习矛与盾,可惜他使矛技术奇差,攻击力平平无奇,但是使盾却是个中好手,防御的本事更是出类拔萃。在炼器之时,他将灵气注入盾牌的量是矛的数十倍,有灵气支持的盾的坚硬程度也是远远超出其他普通兵器的攻击力,虽说无胜,却也是处于不败之地。他对于自己的防御能力和抗击打能力都相当有自信,可是仅仅一击却将这多年的自信打得支离破碎。
眼下已没有感叹震惊的机会,那人的刀势如同开闸的洪流,已经再也收不住了,暴雨般的攻势劈在了李航的铁盾上。雨中划出了一溜溜兵器切割的火花,映着寒光却显得凄冷。
长刀回旋一圈,横挥而来,李航将盾向身侧封堵,将脚踏入土中,整个人身成倾斜的木桩,来抵挡这迅猛一击。又是“砰”的一声,这次的力量更大,脚下泥泞的土地已经固定不住李航的身体,他应声直直地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古木之上,震得这古木轻颤,落下不少有些枯黄的树叶。
“哇!”李航摔落在地,只觉五脏六腑山海翻腾,随后喷出来了一口鲜血。李航远没有想到此次的力量更甚之前,一击便震得自己全身骨骼作响。这次看来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李航心中苦笑:“我还真是废柴呀,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他默默地等待着最后一刀,可是这刀却迟迟未至。那人并未走过来,而是径直向着李靓姣走去,不紧不慢,并不担心笼中的鸟会破笼而出。
李航挣扎着爬了起来,透过草叶看出去,李靓姣没有动,她仍旧站在原地。这时,李航猛然明白过来,就和之前自己双脚被冻住的感觉一样,两人的腿已经迈不开了。两人就像失去了奔跑能力的麋鹿,逃不过被狮子追上的命运。
李靓姣仍旧吹奏着玉箫,即使那箫音没有作用,她面色有些苍白,却看不出畏惧,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长发,几缕青丝紧紧贴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等等!本大爷还没死呢?!你要去哪里?!”李航强撑起身体,大吼道。
那人依旧向前迈步。
“姐,快逃!?”李航带着哭腔喊道,即使知道这是徒劳。
李靓姣停下了吹奏,将右手高高举起,右手小指上系的红绳似乎早已说清了原由。
她那被雨水淋湿的脸庞上酒窝隐现,她淡淡笑了,无惧亦无忧。
李涵嘶吼得哑了,他拼命着爬动起来,不顾身上的痛苦,指甲深深抓进泥土里,他手脚并用地奔跑起来,向着那人冲去。
那人漆黑的大氅隔开了两人的视线,他已经到了李靓姣面前,阴寒的刀光在他手中高举,眼前憔悴而决然的面庞,模糊在这淅淅沥沥的冰雨之中。
风雨裹挟着撕心裂肺的咆哮,奔入了森林深处。
天地间,忽然静了!123文学网123x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