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说着,吞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迈出却好似是踩空了一般的,整个人立时向着下方坐了下去,好在身边那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大虎,强行将大虎托了起来,才没让大虎摔倒。
“我说你……”
“踩空了踩空了。”大虎急忙为自己辩解了起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那青年的手,迈着颤抖的步伐一点点下了寨墙,跟着那男人向着寨子的祠堂走去。
“你小子,最近很得村老喜欢啊。”引路的中年人浑然不觉大虎的步履蹒跚,一边前进,一边说道,“有机会,你也在村老跟前给叔我美言几句,叔不是那种有恩不报的人啊。”
“瞧您说得……”大虎讪讪地笑着答道,他现在心乱如麻,哪有心思跟中年人说这些闲话,只能说些毫无意义的词句随便应付着。
不复多时,两人便已经到了祠堂。
自从结寨自守之后,黑石寨祠堂便成了整个黑石寨的行动中枢,村老常居于此,几乎所有的命令也都从此发出,村里的男人也轮流守卫在祠堂附近,等待着村老随时都可能发出的命令。
此刻守在祠堂门口的两个青年也显然是早已得到了吩咐,一看是大虎也不多做通报,而是直接开了祠堂大门,示意大虎进去,还免不了请大虎在村老面前说说自己好话的请求。
这使得大虎也不禁有些困惑,难道不是那位先生被发现了的事情吗?
大虎这么一想,心中顿时莫名多了些底气,行走时双腿也不颤抖了,稳了许多。
绕过进入祠堂的前院的影壁之后,便是灯火通明的前厅,村老往往都是在前厅分发号令,今夜也不例外。
坐在主位的村老见了大虎,一边吹着茶,一边吩咐道:“把门关起来。”
大虎一见村老并不愠怒,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将门一关,才笑着说道:“村老,您找我?”
村老慢慢地啜了一口茶,才将茶杯放到了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大虎啊,你爹娘死得早,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算起来,你今年也二十三了吧?”
大虎听村老这么一说,愈发茫然,却也点了点头:“是啊,若不是村老您看我孤苦伶仃的可怜,让村里人轮流接济我,我只怕早已饿死街头了。您这份恩情,我是挂记到七十三、八十三也万万忘不掉的啊!”
“那也要你能活得到七十三,八十三啊。”村老叹息了一声,那双眼里流露出了无限的失望。
“村老……您……”村老的话使得方才松了一口气的大虎又猛地紧张了起来,冷汗顺着额头便流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的,从结寨自守那天开始,不经过我的允许,偷摸地让任何村外人进村,是什么下场?”
“献……献祠……”大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完蛋了。
“既然知道,那你就自己动手吧。”村老闭上了眼睛,“不要逼我让人帮你。”
“村老……村老,不是,您这是抓住了谁啊……”大虎猛地跪了下来,带上了哭腔,做着最后的抗争,“一定是哪个龟儿子陷害我啊,您要相信我啊,村老!”
“人我没抓住。”村老摇了摇头。
低头大哭的大虎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了光来,他跪着向前了几步,抱住了村老的腿,继续哭喊道:“不是,村老,您……您若是要我去死我若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好汉,可是您这什么人都没抓住,却还要说是我放下了大罪,这我……我死不瞑目啊!”
大虎一边说着,一边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只要那位先生没被抓住,自己只要一口咬死毫不知情,村老就奈何不了自己!
村老冷冷地注视着大虎,只是看着大虎哭嚎,一言不发,等过了好一会,大虎的嗓子哭嚎哑了,发不出声来了,才冷笑了一声说道:“大虎啊,你今儿心情不错啊,把自己的家底子都掏空了做一顿饭,是在庆祝什么喜事啊?”
正以头抢地的大虎只觉身体又彻底僵硬了,他抬起了脖子,张着嘴,露出了一副痴呆的神情,看着村老,他想了好久,刚想出一个借口想要掩饰,村老就已经接着慢慢说道:“还收拾了屋子,拿你那些破旧衣服垫了个底,打了一床地铺,怎么,家里来客人了,还是咱寨子里,哪个女人今儿想跟你过一夜了?”
大虎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眸里流露出了无限的绝望,在片刻过后,大虎猛地松开了抱着村老腿的手,跪着后退了两步,开始疯狂地向着村老磕头,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砰砰”声响,一朵朵鲜艳的血花在铺着石砖的地上一点点溅开,鲜艳而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