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到底是黑云寨二当家,被这一吓反倒冷静了些,他镇定的回头扫了弟兄们一眼以示安抚,平静的问孟琮沅,“我说了,就会放过我们吗?” 孟琮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青白的脸,嘴角扬起一抹笑,令人发寒的笑。“呵呵,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考虑一下吧。” 王胖子脑子转得极快,“姜绍将军是我派人毒杀的。” 孟琮沅不笑了,语气轻快的提醒他,“如果你光说这些我已经知道的,地上躺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了。” 一阵寒风吹过,王胖子额上冒出不少冷汗,双手紧握,一咬牙,“泾关城之战是我打开的城门。” 孟琮沅眯起眼睛,抬起手,王胖子身后,又是一声惨叫,又一个人倒下。“看来,你的这些弟兄们,在你心里没什么存在价值嘛。” 轻飘飘的一句话,王胖子感到身后的人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在死亡的压力下,王胖子身后跟他混了几十年的对他忠心耿耿山贼似乎要哗变了。王胖子却心惊不已,奶奶的,这个煞星该不会什么都知道吧。 “八皇子元郅和姜策勾结,黑云寨只配合毒杀姜绍,然后从里面打开城门,第一批进城捞钱的。” 孟琮沅眯着眼睛,不说话,身后的人一个个紧张到极点,王胖子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这次再没有人倒下。 静谧一会儿,孟琮沅又开口“元郅和冯迁是什么关系。” 王胖子心脏狂跳,颤声答道:“大当家几年前就认识八皇子元郅,常来走动,他们是什么关系小人不知。” 孟琮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是吗?”作势又要抬手。 王胖子恨不能跳上去抱住他的手,急忙大叫,“小人真的不知道。” 孟琮沅看了他一眼,王胖子恨不能一口咬死他,嘴里却再没遮拦,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两年前,八皇子元郅和冯老大突然有了一个计划,派我想办法毒杀姜绍和六皇子您。小人只是一个山贼,平日里最多就做点买卖马匹。” “后来姜策经常过来看马,于是我们就成了莫逆之交。一次喝酒的时候,他对姜绍抱怨不止,说他整天只知道练兵,却贪恋权势一直不肯对姜国出兵,手下的人一点机会都没。” “小人好言相劝,让他知足。他却怨怼不止,多次抱怨姜绍。后来有一次,他偷偷的运来一些兵器给我,让小人帮他卖。他说,反正也不打仗,这些东西堆着还不如换点钱花花。小人就换了一堆次货给他,然后把那批货高价卖出,利润四六分。” “冯老大下命令以后,小人就想到姜策,于是把他介绍给冯老大,小人将□□交给他。结果,他根本没机会像六皇子您下手。这样耗了一年,姜策传来消息说您要离开泾关城,于是他们就策划了这一切,大战十日后小人从城内打开城门放元郅大军进去,等着打赢就出去捞钱。” “小人知道的就这些了,求殿下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吧。”王胖子说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孟琮沅阴沉着脸,面上的表情彷如凝固了,星眸里射出冰冷刺骨咄咄逼人的寒芒,盯着眼前的王胖子一行人,众人只觉温度越来越低一切仿佛已经结冰冻上了。 嘶哑的声音突然打断王胖子的求饶,“账本呢?” 王胖子转不过弯来,奇怪的看着他。 “卖兵器的账本呢?”孟琮沅发出声音提醒。 王胖子摇头,“这小人哪敢留啊,泾关城后就烧了?” 孟琮沅阴测测的看着他,发出犹如魔鬼的声音,“是吗?” 王胖子以头抢地,坚定不说话。心里暗道,这东西是他的保命符,怎么可能交出来。 孟琮沅又问,“元郅什么时候来黑云寨?” 王胖子磕头不已,“这小人不知,他和冯老大关系山寨里没几个人知道,小人只是有一次恰好撞见才知道的。” 孟琮沅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牛虻山有多少姜国兵马驻守,驻守在何处?” “这小人不知。” “姜策说了靖国太子什么?” “只说太子与六皇子您向来不和。一次喝酒的时候被小人套出来的,其他并无什么。” “姜策参与此事,靖国太子是否知情?” “这小人不知,他与太子好像并无来往。” “好像?” “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王胖子头磕得又重又狠,隐隐有血迹印在地上。 见孟琮沅不再发问,王胖子跪在他脚边诚恳的问,“小人知道的就这些了,能走了吗。” 孟琮沅蹲下身来,厌恶的打量他一眼,森冷一笑,“既然你没用了,我何必还留你。” 幽灵一般的暗卫收拢包围圈,一时间哀嚎惨叫,打破了平静的夜,安静的山林彻底成了修罗一般的地狱。 短短的一瞬,王胖子身后已经没有站立的人了,王胖子面孔狰狞的看着孟琮沅,“你不守信用,你刚刚明明答应放了我。” 孟琮沅抬头看了看天,随口答他,“我答应考虑一下,刚刚我考虑了,答案是不。” 王胖子彻底绝望,他伸手去摸信号弹,还没碰上胳膊就没了,他还来不及惨叫,胸口一疼,低头一看明晃晃的一柄剑从他的胸口穿膛而过,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刻,他突然想起冯老大常常抱怨和元郅相处就是和魔鬼做交易,他想,冯老大怕是没见过真正的魔鬼,穷凶极恶的魔鬼。 钟九走到孟琮沅身前,躬身道:“主子,藏兵器的地方已经找到了,十一带着兵器正在回来的途中。” 孟琮沅从王胖子胸腔将长剑拔出,在他衣服上反复摩擦,擦掉血迹以后挥剑入鞘。他站起身,微微颔首,面容沉静,目光打量满地的尸首,钟九会意,转头吩咐:“这些就地埋了。” 暗卫们走上前来,孟琮沅转身,淡淡的说,“烧了。” 很快一个大坑出现,王胖子一行人被扔到坑里,其中还有三五个人还没死透,发出轻微的嚎叫。浓郁的火油味掩盖了血腥的气息,火折子扔到坑里,瞬间猛烈的火势燃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无比,比鬼哭狼嚎更惨的叫从坑里传出来。 空气中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钻到昭之的鼻腔,昭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地上,她捂着胸口,一阵恶心,弯腰吐个不停。 止住呕吐以后,惨叫声已经停了,但昭之还是压抑不住恶心的感觉,后退几步,又开始呕吐,这下胃里已经没什么食物了,只有酸水。 又过了许久,连火也熄灭了,暗卫开始往坑里盖土,尘土越盖越厚,最终地上的沙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暗卫做事极为细致,手段老练仿佛每天都要埋上那么几个人,做好这一切后他们又消失了。 地上和原来一样长着厚厚一层枯草,积满了落叶,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又知道地底深处埋着那么几个曾经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呢。 孟琮沅骑上马,钟九出声打断他的动作,“主子,昭之姑娘,” 孟琮沅骑在高头大马上,月光从他头上清泻而下,他整个人隐在黑暗里,侧身看她,除了亮得刺人的黑眸,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昭之被他目光扫到的时候,忍不住的往后瑟缩一下,低下头避开。 耳边听到他平静的回答,“给她一匹马。”淡然的语气,如恶魔的浅笑。 夜深了,月色如银,寒冷的雾气在山里弥漫开来,这座山林地势极为复杂深广。孟琮沅一行五匹马相继在小路上缓慢的行进,钟九担心的回头,走在最后的一脸昭之茫然无措,手上连缰绳都没握。 他对身后的人打了个眼色,两人拉马走到路边等她先过,钟九上前去拉昭之的缰绳,又 踢了一下马的屁股,马往前疾行几步,跟在孟琮沅的身后。她脸上表情始终没变,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仿佛全无感觉,只是任由身下的马走动。 钟九担忧的看着她,她却毫无知觉。钟九一阵心悸,控制不住似得开口唤道,“主子,” 孟琮沅脑子里一个个线头纷乱不堪,正烦乱不已,听到身后的声音,疑惑的一回头,瞳孔剧烈收缩,反应极快的纵身一跃,紧紧抱住从马上坠下的人。 昭之已经晕过去了,孟琮沅沉着脸,分开近一年之后,第一次仔细打量她,面色极差,身子比起去年,清减不少,小手还这么冰凉。心里一阵止不住的怒气,祁山的人搞什么,毒已经解了,怎么这人脸色还是这么差,这简直比当时分开的时候还差,还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在这偏僻的穷山沟里差点被山贼掳去当压寨夫人。 抱着她上马,解开大氅将她牢牢裹住,抱在怀里。钟九见状,忙不迭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他发出一声命令,“加速回营。” 钟九当先纵马而去,他是没见过哪个当大夫的人像眼前这位昭之姑娘一样,每次一见身子骨都带着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