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话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就只好编出一番谎话来:“我认识了一个男人,对我千好万好,说家里有万贯家财,回头还要用八抬大轿抬我过门。我信了他的邪,就跟他……反正他人跑了,我也不准备生下孩子,娘你帮帮我吧!” 她说是这样说,但王氏信不信……大约是不信的,不然早把她骂死了,哪会像如今这般小心翼翼,只字也不敢提当初? 惊春道:“真不是他,不然我冲上去打他还来不及呢,哪会像这样躲?娘,有事我回去说好不……” 最后一个好字没说完,她觉得头顶掠过了一片黑影,再抬头一看,却见一皮肤白净的青年笑盈盈地望着她,手里正颠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姜坠,叫你呢,你听不见?” 王氏一看来者不善,即刻挡在了女儿前头,“你是什么人?找我女儿做甚?” 那青年笑道:“这是你女儿?这位大娘,你莫不是叫她哄骗了去吧?我看她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怎么会是你女儿?” 惊春立即道:“赵傥你有事就说事,莫把我娘牵扯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九转琉璃灯来的,但那玩意儿早给姜付林夺了去,你找我也没用!” 赵傥眯起眼,似瞧见了什么稀奇景象,“九转琉璃灯?你是……谢惊春?”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正是谢惊春不错。” “不可能,谢惊春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惊春冷笑道:“你这又是胡扯!若我在三年前就死了,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又是哪个?总不能是大白天也能让鬼现身吧?” 赵傥沉吟片刻,忽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一抖剑身便朝惊春袭来,并道:“姜坠,我看你是撒谎成性,需要好好被教训教训了!” 而惊春深知她现在功力大减,根本拼赵傥不过,兼之又有王氏在侧,动手也是输,倒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但还没等她表露出意思呢,赵傥就举着剑从她身边擦了过去,同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动起手来。 惊春这才发觉一旁竟还有个人,且容貌气质皆是不俗,偏却来得悄无声息,若非赵傥蓦然动手,她都注意不到此人存在。 再看他与赵傥过招,招招都是寻常路数,却能抵挡赵傥如疾风骤雨般的剑光,显然是个厉害人物。 遂惊春二话不说,一把抱起老娘就赶紧开溜。 打架是很好看不错,但也要有命去看才行。 只说惊春一路狂奔回了家,大门也不必开,直接跃上墙头翻进院,再火速冲入屋里,二话不说先把门给锁上。 王氏受了一路颠簸,落座后好一阵才缓过劲来,“这……这怎么不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我还当他要打你呢!” 惊春先灌下一大碗白水,又端了一碗递给王氏,“管他们为甚要打,横竖与我不相干。” “怎么与你不相干了?先前那少爷不是同你在说话么?他……怎么无缘无故就咒你死呢?” “还能为什么?”惊春紧挨着王氏坐下了,“妒忌我貌美呗。” 此话一出,王氏不知想到什么,忽而面色一白,又道:“你现在都不爱照镜子了。” 惊春道:“那不是因为镜子贵吗?一面好镜子也要花不少钱呢,我平日又不怎么出门,打扮给谁看?” “可你从前就喜欢钻我屋里照镜子,还非要你爹和你哥夸你美。” “他们夸错了?难道我长得不美?” 王氏喝了水,伸手摸了一摸闺女的脸,“是是是,你是长得美,这镇子上就没有哪家的姑娘能胜过你!” 惊春笑嘻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娘你也美得很呢!” 王氏闻言便笑,似有话想说,但到底没说口。 闲话过后,惊春又要出门一趟。 王氏问缘故,她便答说要去找舅舅。 “你舅舅住的那样远,医术也不十分高明,何苦专程过去找他一趟?不如就近去看小李大夫,我看他就很好。” 惊春没理会,只说:“娘,我没回来之前,你可千万别开门啊。” 王氏问:“那你哥哥嫂子怎么办?” “在外头站一站怎么了?我去去就回,你等等我。记着千万别开门!” 见王氏应了,她才肯走。 她舅舅家住得有些远,这一来去又花费了半天工夫,待回家她时已是日落黄昏。 “娘?” 院门一开,正对厅堂,往常这时候王氏都会摆好饭菜,点上蜡烛——从前一根都舍不得用,总是趁着天光还在,就早早逼他们把饭给吃了——这会儿屋里却暗沉沉的,似笼罩了一层黑纱。 “娘?你在哪儿呢?” 总共就几间房,搜寻了几遍也不见王氏踪影。 惊春转回堂屋,心中发寒,刹那间一利箭破空而来,正从她鬓边飞过,穿断了发丝几根,扎入墙上不动。 箭下悬挂一竹筒,解下来打开一看,却见上头写:久不见吾儿,甚至挂念。姜随。 姜随? 等等,怎么会是姜随? 她与他只在姜移举办的小宴上打过一回照面,说过两句客套话罢了,往后就再没交集过。 总不能在时隔三年之后,姜随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姜移是命丧她之手,所以特意前来报复了吧? 霎时惊春只觉坠入了冰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觉寒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