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晚上根本没有什么登徒子过来?只是赵傥同你说了会儿话后又走了?” 蒋绍平一大清早就听见伙计们的纷纷议论,阿颜那孩子更是蹦蹦跳跳地跑来告诉他,“你的心上人昨晚上可办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呢!” 虽他知晓阿颜心底不坏,却也见不得她这般作态,便训了她两句,惹得她当场翻脸,恨恨对他道:“我看你有骂我功夫,倒不如去看看她呢!谁知道她清白还在不在,日后又该如何做人!” 这话骇得他什么也顾不得,匆忙跑到惊春家里来,路上都还听见有人在说赵家进了贼,在赵姑娘的温柔乡好生打滚了一番。 谁知到了赵家,果真见惊春双眼通红,泪痕未干,但随她一进堂屋,又看她用帕子随意在脸上擦了擦,往椅子上一坐就跟他叹气,“哎呀真是累死我了!那官差也不晓得哪根筋儿搭错了,一趟又一趟的往我家里跑,害我哭了好几场,眼睛都哭酸了!” 蒋绍平又不傻,立即就看出情况不对,便问:“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惊春不想细说,只道赵傥深夜来访,说了会儿话后又提起他本是要杀她的,不成想却又被蒋绍平反问了那么一句,登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同我说了会儿话后就走了?他原是要来杀我的!万一他真想动手呢,我又打他不过。” 蒋绍平却道:“可你这么一叫,又该如何收场?” “怎么不能收场?就是晚上嚎了这么一嗓子,引来官差也在我意料之外,毕竟他们……哎不说了,三哥我能问你件事吗?” “何事?” 惊春往前凑了凑,拉近了她与蒋绍平之间的距离,“我从前是长这样吗?” 蒋绍平沉默了。 惊春心中一凉,面上到挂起了嘻笑,“我就说嘛,那厮根本就是胡扯!什么姜坠恐怕也是他编来骗我的。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提醒了我,姜随未必是为姜移而来,没准他打的是九转琉璃灯的主意。” 蒋绍平随口就问:“那灯呢?” 惊春道:“早就给人抢走了,连影子都不曾给我留下。那灯中的秘密我也不晓得,说是能起死回生,但谁又敢真死上一回来试试它的威力?三哥你说是不是?” 蒋绍平心思烦乱,并未仔细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惊春也不在乎,去灶间端了两碗清粥并一碟子腌菜出来,一面摆盘一面向蒋绍平道歉:“是我招待不周,三哥你且将就吃这一回。”又说,“本来我是不想自己弄的,但那早点铺子的婆娘根本不想做我生意,门都没进就赶我走,嫌我脏了她家的地儿。” 蒋绍平问:“那你就这么轻轻放过了她?” “不然呢?为着两句话罢了,在人前总不好闹得太难看。”说话间有敲门声响起来,惊春站起身要去开门,“许是我哥回来了!” 蒋绍平却伸手把她一拦,“我去吧。若真是你哥哥来了,你可想好要怎么解释你娘失踪之事?” 这话还真将惊春问住了。 她确实没想过要如何向哥哥交代——韩小珍就不必提了,王氏不在她只会更高兴,而宁宁是个小孩子,哄一哄也就过去了,唯有她哥哥,她哥哥该怎么办呢? 这么一想,就耽搁了工夫,蒋绍平已走到门口开了门。 来者是个陌生人,至少惊春没见过,胖胖圆圆的一张脸上满是惊愕,想来是料不到会遇见蒋绍平。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奉上一张帖子,“原来是蒋三爷!小的奉主命为姜姑娘送来赏花宴的请帖来了。” 蒋绍平问:“这时节有什么花可赏?” 夏花已败,秋菊还未开,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如何办得了赏花宴? 那人却道:“真花看不得,假花做好了也能看得一二,还请蒋三爷劝姜姑娘一劝,请她务必赏光。” 蒋绍平接了帖子,把人打发走了,一转头却发现惊春已经站到了屋檐底下,正伸长了脖子在看着他。 这张脸,这神情……蒋绍平心头微动,快步上前把请帖交给她,“你都听到了罢?” 惊春打开帖子,惊异道:“怎么是苟大户家?我跟他们从来就没有过交集,还叫我姜姑娘?他们知不知道我姓谢?再不济也该唤我赵姑娘才是。” 蒋绍平问:“你在姜家的时候,是不是被改过名字?” 惊春道:“不曾被改过。” “真不曾?” “倒也不是说不曾。姜移原是有把我认作义女的打算,还给我另取了一个名字,但后来又不了了之,这名字自然就不作数了。” 那会儿姜移跟她说,做他小老婆能掌握到的钱有限,做他女儿却能实实在在得一笔丰厚的嫁妆,一众族人还没法儿说嘴,所以还是做他女儿更划算。 蒋绍平的脸上透出两分热切,“取的是什么名字?” “姜盈吧。” 蒋绍平一怔,“姜盈?你没记错?” “这……应该不会错吧?反正就是这么个音,跟坠字根本不沾边。” 蒋绍平被说破了心思,面上不由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惊春也不愿在这上头多纠缠,又把话转回到请帖上来,“这请帖我要怎么办?” “去吧。” “去?” “他家怎么会请你?也不会无故办这赏花宴,恐怕另有人做东,借了他家的名头罢了。” 惊春闻弦歌而知雅意,“好吧,那就去吧。”她叹了口气,垂着头往里头走,不经意间又问了一句,“姜坠到底是谁啊?” 蒋绍平道:“她是姜随的女儿。” “然后呢?” 蒋绍平反问:“是你想问什么?” 惊春摸了一摸她的脸,把牙一咬,心一狠,道:“其实昨儿赵傥来找我,统共就说了两件事。一是说我在三年前就死了,二是他怀疑我借尸还魂,上了姜坠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