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行?它再不济,皮相也总过得去,在人前装一装样子也还是可以的。” 惊春立即捉住他话中关键,“在人前装样子?是谁要来不成?” 赵傥道:“我哥来了,就在这山上呢。怎么?你今儿不是来见他的?” 谁要来? 谢莲生? 还就在吴山上? 惊春一扭头,望着了一眼吴山,又转回来对赵傥说:“我随便走走罢了,根本不晓得你哥会来,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赵傥忙问:“你着急回去作甚?不陪我上去见一见他?” 惊春摇一摇头,“你自个儿去吧,我就不做陪了。” 赵傥却忽然跳下马,飞来拉住了相思的缰绳,“一起去啊,莫不是你见了我哥哥心虚?” “好端端我心虚作甚?我是怕他见了气短,在属下面前折了颜面!”惊春抽回缰绳,再不多言,骑着马儿又哒哒跑回去了。 护卫是她带来的,走也跟着她走。 陈听云原也是想走,却给赵傥拦住了,“她是无意中跑来的我信,但你总不会是闲游至此吧?” 陈听云道:“你甭管我先前有什么打算,但我现在没这个意思了,我要跟我家姑娘一块儿走。” 赵傥嘲讽道:“房都没圆,倒先一口一个我家姑娘喊上了。” 陈听云微微一笑,“那又如何?至少我是进了她家的门,可你哥却连门槛都没进呢。” 赵傥没做声,骑上马就走了。 他一走,陈听云又蹦回了树上,阖目假寐。 再说惊春跑了一阵马,回家后提也不敢提谢莲生的事,只当没听过。 洗了个澡又吃过午饭,又一碗汤药下肚,她见姜随总在客厅坐着也不是个事,就问王氏要如何安置他。 王氏道:“我们家统共就这么点位置,你住一间,你哥哥住一间,再就是我那里了,余下都是小屋,叫杂物塞了个满档。我思来想去之下,只能把我那儿收拾出来,叫他暂且住下再说吧。” “也成,那你和宁宁住我那里,哥哥……我看哥哥情绪不好,过两日也要把丧事办起来。” 王氏叹道:“你嫂子真是……” 但比起韩小珍,惊春倒更忧心赵惊凡。 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盼着能早点抓住周子明,希望解决了他以后,赵惊凡至少能表现的像一个好儿子,好父亲。 他已经愧对了韩小珍,就不能再对不起王氏和宁宁了,哪怕是装呢,他也得给她装出来。 惊春下定了决心,倒先前彷徨时要好过了许多,她直接对赵惊凡说:“你不要走,在没抓到周子明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赵惊凡不同意,“你这是疑心太重,草木皆兵。” 惊春道:“你就当我疑心重吧。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一下子就没了,她娘家人如今也不知生死,我又不是铁打的心肠,怎么能不怕不惧?何况你再想想宁宁,她已经没有娘了,总不能再没有爹。” 提起宁宁,赵惊凡果然软了态度,“我不会让宁宁没有爹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嘴上这么说,可对赵惊凡压根儿信不过,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决定要去麻烦一下蒋绍平,问问他那儿有没有人手多,想借一两个过来看着赵惊凡。 “你才回来又要走?” 赵惊凡的屋子在堂屋的右边,而惊春的左侧,王氏的房间则在左后方——原先修的时候赵雍就没多上心,根本不管格局,起先只修了他与王氏的夫妻房,后来赵惊凡与惊春相继出生,才又补修了他们的屋子。 等赵雍死了,惊春走了,王氏为了给儿子治病,又把半边地方拆了卖给隔壁。再就是韩小珍嫁过来后,占了大半堂屋的位置,把新房给修的亮亮堂堂,比任何一间屋子都要大。 惊春原想把卖给隔壁的土地给买回来,可王氏不让,最后只让她修了一下屋顶与厨房,再陆陆续续赠盖了几座杂物间罢了。 所以不管是从哪里出来,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都必不可免要经过堂屋,而姜随从来时就在这里坐着,至少现在还没有挪位的意思。 惊春问他:“你不累吗?” 姜随却道:“不敢累。”说着他又从袖中摸出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一粒药来递给她,“这是梦将离的解药,你要不要再吃一粒?” 惊春不自觉朝后退一步,“你何苦用钝刀子杀人?”又想到她一家老小性命都握在姜随手里,想跑恐怕不容易,遂上前接了药,一口吞了下去,“说了我不是你女儿,吃再多药下去都没用,我根本就想不起来。” 姜随道:“那也许是药方错了,等我找到蒋妙云,再叫他认认真真给我开一副方子。” 惊春却不耐烦了,“好了好了,药我都吃了,你也别管我出不出门了,帮我好好看着我家里人,尤其是我哥哥。” 她说的痛快,可一出门就后悔吃了药,更觉得叫姜随住过来不好,万一他想做点什么,根本拦都拦不住。但念头一转又想:本来姜随想做什么她就拦不住,住远住近都一样,何况她……未必和姜坠没关系。 她其实不爱想这事,想起来就要烦,若不然一个周子明一个赵惊凡又算得上什么?早点把她这身上的秘密挖掘出来才是正经,可她连想都不愿意想,就更不乐意去做,宁可这么拖着糊涂着,觉得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别人就拿她没办法一样。 待去了酒楼,那伙计都认得她,知道她来找蒋绍平,张口就是三爷不在,一早出去了。 “那就罢了。” 既然蒋绍平不在,她留下来也无用。 可这时候却听一个女声叫住了她,“喂,我有话要同你说。” 她转过身,看见那个对她颇有敌意的女孩子正站在二楼的过道上,上回见面时她作男儿打扮,如今却恢复了女装,看起来如同一朵娇艳的花儿,十分新鲜可爱,“你有什么话说?” 对方招一招手,“你先进来呗,离那么远,叫我怎么跟你说啊?” 惊春知道有异,如何肯进去?可边上的伙计早就做好了准备,猛地把她往里头一推,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正把她罩在了其中。 “你想作甚?”那网结的不甚密,但却十分扎实,惊春运起内力也撕它不破,倒被它牢牢裹住,越缠越紧。 那女孩子单手一撑栏杆,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她笑嘻嘻的跟惊春道:“好了,你放心,我是决计不敢对你做什么的!毕竟你可是姜老爷的女儿呢,我得罪谁也得罪不起你,只不过想跟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惊春冷静了下来,“你想开什么玩笑?” 女孩子道:“你不知道吧?三哥的功夫已经卡在第三层很久了,只因他心结难解,而今天,我就要你帮我,接了他这心结!” 说罢她一挥手,招呼伙计把惊春提起来,“走走走,跟我到下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