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离卿,女大不中留啊,朕的公主当着朕的面都敢如此表露心迹,私下可不知会怎样缠着离卿了,当真是少女情怀遮不住呀,哈哈哈!”
“皇上,您说笑了,臣与落笙公主素来无过多接触,公主温文娴雅,举止有度,若是碰上对臣也是于礼相待。许是今日清酒甜酣,公主不小心多喝了两口,有些酒后失言罢了,皇上方才所言可有损公主清誉呀。”离羽忽然离凳,站起来恭恭敬敬对着主位的南楚之主宣帝深深鞠了一个躬。
低下头,他才可以成功隐去此刻脸上表情,不屑与讥笑。
今日皇室家宴,除了萧氏皇族及宫嫔妃子,就他与护国将军方卓两个大臣,方卓的庶女方梦婷年前被太子纳入东宫当了侧妃,所以今日严格上来讲,皇室家宴就他一个外人。
他自然知道皇上安的是什么心思,他对这个公主可是宝贝的很,有求必应不计所有。
从第一次遇见落笙公主之后,她就各种不经意出现在他视线里,春日采露冬日摘梅,晴天请茶雨天送伞,可惜了她终是真情错付。
皇室他看不上,公主他也不喜欢。
“欸,离卿,今日是家宴,无须拘束,快快坐下。”皇帝声音爽朗,面红耳赤,明显带有醉意。
“相爷,今日这般欢快的气氛,你且快快坐下,别坏了气氛嘛。”公主脸上堆满着笑,捏着声音对他说道,待离羽一坐下,那含情脉脉的双眼便直送来秋波,如脱缰的野马并不停蹄。
离羽面无表情,不自觉握紧了桌子低下的拳头。
落笙公主号称南楚第一美人,精致无暇的妆容,满发的珠光宝气,白皙的鹅蛋脸因吃了几口酒而变的白里透红,面如桃花,欲语先羞,娇中带柔,这世间没有几个男子不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
可离羽就是对她有所反感,平日轻浮的挑逗,露骨的示爱,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
同为女人,为什么其他女子皆不如妹妹这般可爱动人。
好不容易离羽右侧的女人不开口了,左边的方卓冷不丁又来了两句:“相爷乃少年才俊,是南楚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偏偏模样又生得俊,南楚哪家未出阁的女子不想给相爷暖被窝,也不怪公主对你青眼相待。幸好本将军年长你几十岁,不然这媳妇可不好找咯。”
方卓一开口,离羽脸色便更不好看了,这是他最讨厌的声音。
每次上朝两人都免不了一顿反唇相讥,平日离羽都懒得应付他,这种有勇无谋的粗人,离羽对上他就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朝堂上十个言官才对得过一个无谋将军,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离羽心里冷笑一下,便只陪了一个笑脸:“哪里哪里,将军莫要打趣本相了。”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饭是最不好吃的。这一天下来,离羽进食不多,反胃却很频繁,眼看天色已晚,这夜席不久也便要散了,他也打起精神来敷衍一阵。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残羹冷炙,神情涣散,自弓弦乐器撤下后,座下只剩交头接耳窃窃细语声,所谈论的内容离羽大概可以猜出七八分,这天下最复杂人心最险恶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了吧。
只是,太子今晚还是一如从前,面无赧色,一张俊脸泛着病态的白皙,深不见底是双眸总幽着雾气,柔弱忧郁,时不时捂嘴干咳两声,眼神无主,对一切都不甚上心,刚刚皇后娘娘才为他争取了一个得力干将,也不见得他欣喜半分。
他猜想,这世间怕是没有哪样东西能扰乱太子殿下的心思了,那九五之位亦如是。
一个心已死之人,哪还有什么够能令他枯木逢春的,可怜方侧妃如花年纪,却守着这么一个断情绝爱无念想之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皇家是天底下最龌龊肮脏的地方,拨开里面,全是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和算计。
离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皇后,那女人牝鸡司晨,其祸尤著,还敢觊觎他妹妹。有生之年,我绝不会让小宛踏进这肮脏的地方半步!
他一仰头,杯子的酒一饮而尽,眼神坚若磐石。
可不曾想,有朝一日,他也只能眼眼睁睁地看着她身着红衣,十里红妆,一步步踏进这红墙黄瓦深宫别苑,踏入他口中肮脏无比的牢笼,了终都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