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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七)

知道真相的时候,比起我听到母后过世的消息更加的震惊。毕竟母后的事,是心里早有准备的。而黎珞的身世,却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  原来如此。  所以高公公觉得当年的事情怎么都没办法继续瞒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  稚音的事情我早已经不追究了。只是黎珞,我是无论如何,再也没办法面对她。  从前的事,和如今也是这般相似。不一样的就在,父皇宠幸了宫女,宫女怀了父皇的孩子,却爱上了琴师。母后迫害宫女,父皇却偷偷将他们全都送出了宫。  而我,也将如今的年轻琴师和稚音送出宫去,只是黎珞在我之前,早已经对稚音下了毒手。  这样也好,免得这宫里宫外的,一遍又一遍的上演着相似又不同的故事。  都死了吧,死了好,没有人再提起从前的事。没有人知道,我也假装不知道。可是我站在远处看她一眼的时候就会想起,她的眉眼其实和我有些相似,我看见她时的心疼,实际不过是兄长对于妹妹的关心。  怎么,竟会是这样。  高公公主动请缨,去给母后守陵,这宫里,大概没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我庆幸。总概算没有人说我这个皇帝禽兽不如。可是皇后失宠的消息不是一天两天了。  朝堂里人人都在议论我什么时候废后,而那之后,几位大臣又在争抢之后的后位。后宫连着朝堂,简直一团混乱。  可我偏偏就不废后。黎珞是我亲妹妹,我若废了她,她今后该怎么在这皇宫里生活下去。可当我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已是不能再去见她。我也不会让她知晓,这么一个肮脏龌龊的兄长。  原先还好像亲似一家人的张家和刘家,为了争夺今后的后位他们又开始闹翻了。张氏渐渐不敌,后宫里也不知被哪家的闺女谋杀了。罪责不知怎么地落到了贵妃身上,朝堂议论纷纷,而贵妃又是性格软弱,被刘家救了一次变成了刘家的替死鬼。  朝堂风云万变,一动,牵连着整个后宫也改头换面。贵妃成了淑妃,刘氏依旧是贤妃。  近年我提拔了户部尚书填补右丞的空缺,于是他家女儿在宫里也就成了贵妃。皇后之位如同虚设,几年来我关照着各司对皇后的礼数不能少,可她宫里终究像是冷宫一般冷清。贵妃已经成了后宫最大。我在后宫宠幸了哪位妃子,第二日全朝堂的人都知道了。人人都想自己的女儿妹妹的能在后宫有一席之位,这样他们的仕途之路或许能够顺一点。  我可笑的看着那些大臣呈上来的奏折。他们没有一个是关心黎民百姓国家社稷的,他们关心的就只有自己的加官进爵俸禄前程。  就像后宫的这些女子,她们想尽方法的取悦我也全不是因为爱我,她们只不过在我身上有利可图。  这宫里,真是可笑。我一天天的看清这宫闱里的悲凉。这人和人之间,说的全部都是斟酌再三的话语,虚情假意。  全部都是虚情假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看着整个朝堂从根部开始腐烂,已经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我培养的自己的势力站在那些喧哗居功自傲的大臣身后,嘴唇轻起,无声无息,他们告诉我:“皇上,可以动手了。”  这些年我不再过问从前的事,我只看着眼前,一心都扑在朝堂之上,制衡朝廷,养大哪一家,什么时候动手,我都算的仔仔细细。每一种可能都演算了一遍,无论对方选的哪一条路,我都有把握将其变成对我有利的格局。  时机到了。  多年前离宫还乡的琴师却再一次出现在了我面前。他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仿佛不曾变化,还是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背上背着一把桐木琴。  他说:“皇上,当年,多谢皇上的救命之恩。”  多余的话,他一句也未曾说起。  他还是进的司乐司。但是我给了他特令,他可以随意在宫里行走,也可以随时离开皇宫。  他闲时便在一旁弹琴,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种种。琴声有轻有重,有急有缓。  我说:“陈卿的琴技又长进了不少。”  他也不谦虚:“多谢皇上夸奖。”  听着他的琴,我倒是心情平静了不少。有益于我这些年来,太医所说的易躁易怒。可计划还是按照原来的进行,到了收网的时候不收,无论大鱼小鱼都有可能被他们逃走。  精明干练的男子跪在屏风外面听我吩咐,我微微点一点头,外面的男子便如同风一般消失在了黑夜里。  琴师的指下音色格外明亮,我听得出此刻他是愉悦的。他这人,从来不多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心情来,可是琴音却将全部表达了出来,毫不遮掩。  第二日,后宫开始变得沸沸扬扬,好像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像这样热闹过。女人的哭声参杂着各式各样语气的话语。她们一个个的在我面前演的格外逼真,我也陪着她们一起演下去,殊不知,这些事情的主谋却是她们想要巴结和依靠的君王。  只是事情也有了超乎我意料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黎珞也掺和了进来,明明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可是刘贤妃一口咬定是黎珞放的猫撞伤了有孕在身的淑妃,抓伤了近日我恩宠有加的贵妃。原本都按着我的计划进行着,淑妃难产,留下我的子嗣后过世,贵妃毁了容失宠,嫁祸给刘贤妃再一举铲除了刘家的在朝势力。可是黎珞为什么会淌了这趟浑水。  那只白猫,明明就是我让徐德妃饲养的,每日闻了刘贤妃的味道再给饭吃,明明出事之后最应该去的院子是刘贤妃的院子,可不知为什么这只蠢猫竟会跑进黎珞的院子。  不可能啊。也不应该。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弄错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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