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不消多时就被路过的人买光了,吆喝声散去,报童正在整理自己的口袋。
“请问档案馆怎么走?”两人权衡了一下决定就近原则问路,免得又触发什么奇奇怪怪的游戏。
闻言,报童眼神奇异地看了两人一眼,语气有些疑惑:“两位要去寻找什么重要的资料吗?”
傅子偕默了默,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报童一脸果然如此,顺嘴提了一句:“档案馆小游戏可不好过。”
“怎么说?”张斯年弯下腰。
报童少年老成的搓了搓手指,示意有钱一切都好说。
小小年纪不学好。张斯年一边掏钱袋,一边念念叨叨:“你们这个年纪正是祖国的花朵,还是要好好读书,不要把钱看得太重......”
报童:......
“你到底听不听?”报童拉下脸。
“听听听。”张斯年闭了嘴。
报童举起手掌挡住嘴巴,神秘的说道:“档案馆里的BOSS都是熊孩子。”
傅子偕眼皮一跳:“有多熊?”
报童简明扼要:“哭不停。”
张斯年&傅子偕:......
报童再次伸出手,搓了搓大拇指:“给钱就带路。”
这回,张斯年一句废话也没说,很上道的掏出钱袋:“多少?”
“五十个瓶盖。”
“好,成交。”
“你们紧跟我后头,掉进游戏我不负责。”报童年纪小但有个性,接了钱便甩出一句话,看样子经常干这种偷摸挣外快的工作,看得张斯年啧啧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有头脑。”
小道士看着年纪轻轻,有时候真像个中老年党员。傅子偕扯着嘴角:“请问您今年七十还是八十了?”
张斯年随口接道:“八十了。”
“那您看着可年轻。”
“害,驻颜有术。”
报童翻着白眼:......
这两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拐进一个路口,报童突然停下脚步,示意大家不要往前走了。
他正色道:“前面这天马的斑马线,不要踩到白色的横杠。”
“踩到会怎样?”傅子偕随口一问。
报童高冷跳过一条白色横杠,语气带着横:“你试试就知道了。”
头顶居高临下的传来一个清冷的嗓音:“哦?”
这是威胁,这一定是威胁。报童咽了一口水,含混的说道:“会掉进游戏。”
头顶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报童心有余悸的松下一口气。刚刚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气息,身后那位玩家可能想把他扔到白色横杠上,天知道他只是一个想捞外快的可怜报童,他心有戚戚的继续带路:“从现在这棵树开始,到第20颗树,走路不可以抬头。”
张斯年:“抬头会怎样?”
傅子偕:“头顶有刀子。”
张斯年:“真的吗?”
傅子偕:“假的。”
报童:......
“走上台阶的第一步先跨出右脚。”
张斯年:“跨左脚会怎样?”
这两人是行走的十万个什么吧。报童:“我他...”妈“不知道。”
“必须跳过这个瓷砖才可以走路。”
“哪块瓷砖?”
“这块、这块、还是那块?”张斯年抬手点点点点了好几块。
这些玩家是来找茬的吧。报童一阵头疼:“这儿!”
……
……
一路上都是奇奇怪怪的规则,哪步出了岔子就又要掉进游戏里。
“这都是些什么鬼?”张斯年哀怨着单脚跳过瓷砖。
“回归童年。”
傅子偕冷着一张脸,耐心快被一路上奇奇怪怪的白痴的规则消耗完毕。
报童的心态也快崩了,他领的可能不是玩家,是两位祖宗。
在窒息的游戏规则和吐槽中,三人带着三张臭脸来到一栋四四方方的正方体建筑前,这建筑的五个面都涂上了不同的颜色,乍一看有点像个巨型魔方。
大门的顶部挂了一个巨大的牌子:档案馆。
***
惩罚区。
因为出了这点岔子,从别区又调来了一个婆婆过来顶替岗位。
温博士端着五味茶换到另外一个房间。
他盯着这黑浚浚的鬼东西看了很久,最终还是仰头一饮而尽。
这碗东西的味道着实很奇怪。
似酒非酒,酸甜苦辣咸味都有,苦味尤其重,像扔了一把黄连熬的汤,难喝到极致,但却仿佛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他便睡过去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支离破碎,时间混乱不清。
他坐在混沌的黑暗里,一副副画面如同跑马灯在脑海中闪过。
有时是握着笔写试卷的场景,有时是开枪练习射击的场景。
时间横亘了他的少年记忆到成年记忆。
画面跳转得很快。上一秒他在和一个深栗色头发的男生蹲在地上逗小猫,下一秒两人便在自由搏击场上挥洒汗水...
很多帧带着气味、颜色、温度的图像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却只能泯灭于虚空之中。
画面中的最后一副景象,是两人站在空荡的高楼上,逆着铺天的霞光相视而站。
傍晚的太阳降落在地平线上,撒下漫天的金光,照亮了一大片荒凉无人的城市。两人掌心相对,和着粘腻温热的血液,郑重的击掌。
血液的温度太过滚烫。
几乎是在梦中,温博士无意识的动了动手腕,像是隔着漫长的时空长河与另一个人触碰。
不要忘记我阿。栗发男生总是恹恹的眼睛漾出明亮的笑意。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忘记对方,就用对方的名字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漆黑的眼眸渗出泪水。
永暗的黑洞像怪物一样一口一口的吞噬着所有带着光亮的记忆。
他看着被吞噬的记忆,感到难以名状的悲伤。
黑暗似乎有什么人在一遍一遍吟唱。
“你是堕入黑暗的撒旦
是游走的幽灵
是人类的背叛者
你是遮蔽黄昏的暗夜
是龟裂温暖的坚冰
没有过去
没有现在
没有未来
你将遗忘一切
成为刺向最爱之人的利剑
你们是SNPC
Sadisti-Player-trolled-Character
残酷成性的非玩家角色。”
这些词不停的不停的在耳边循环反复。
某一刻,他飘在黑暗中想:这是自己吧,是吧。
他想任由自己沉溺在看不见光亮的黑暗中,就这样沉沦。
只是猛然,他的脑海中又飘过轻轻的叹息。
不要忘记我啊。
然后,温博士醒了。
一瞬间,梦中的所有记忆都如潮水般褪去,只余深重的空洞。
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但又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