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凶手要来灭口,后有警方怀疑她是凶手,阮小枫此刻一步也错不得。 她起先就觉得问话就问话,带她上警车干嘛,原来都是有预谋的,她觉得江罗希现在就是带她去给那帮警察认脸的,认清她这张脸,好对着监控录像找! 找找找,找个头啊!她可是凭空出现的,到时候发现原来这个人是瞬间现身的,她一定会被当成外星人带进实验室研究的。 怎么办怎么办? 只能祈祷Boss当时投放她的地方是个监控死角。 警车开到警局,江罗希说要给阮小枫做个笔录,请她进去。 进了警局,江罗希指示一个女警员带阮小枫走,又跟刚刚开车的男警察说了句什么,那男警察一面听上级指示一面往阮小枫这边瞄,然后点点头说了句“明白”,又跑去跟另一个警察耳语,另一个警察则重复着男警察的举动。 真是明目张胆毫不避讳啊,简直当她不存在嘛! 阮小枫唉声叹气地跟着那个女警员往里走,忽然有人拉住她的衣袖,她低头一看,是江承安,他坐在一张转椅里,一只腿搭在扶手上,悠哉悠哉地晃荡,笑眼弯弯地说:“姐,就是去录个笔录,你愁啥呀?警察姐姐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就行,别害怕。” 阮小枫扁着嘴冲他点了点头。 在审讯室里,阮小枫把在车里那段瞎话又说了一遍,说完后女警员让她留个电话,说如果再有情况要问询希望她能配合。 阮小枫绞着手指,为难地说:“我手机出了点问题,暂时打不了电话,所以昨天才会跟江承安借手机打举报电话的。” 女警员没办法,把这事儿报告给了江罗希,于是江罗希对她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层。江承安在一旁听见后说:“姐,你连手机都用不了啦,那把我手机借你吧。”说着就把自己手机塞进了阮小枫的手里。 江罗希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死小子,借人家一千块钱不说,连手机也要给人家,你把你家酒店也给人家算了。 阮小枫读了她的心声,识趣地拒绝了江承安:“不行,现在是周末,你同学肯定会打电话找你玩的,你把手机借我不方便。” 江承安大手一扬,大咧咧地说:“没事儿,他们找我也就是组队打游戏,不用搭理他们。” 阮小枫哭笑不得,重点是她不想让警察能轻易联系上她好吗?她也更不想让他姑姑更加不喜欢她。 鉴于她是江罗希心目中的头号嫌疑人,江罗希最后也坚持要她拿着江承安的手机,于是阮小枫像揣着个□□似地离开了。 阮小枫走到路边的公交车站,坐在长板凳上理顺思路。 Boss说过张海清这一次会安然无恙,应该就是指他用患有精神疾病这个理由逃脱掉法律制裁了,那他的精神鉴定结果一定是确实有精神病了。因为他有精神病,即便杀了人也不用坐牢,又或者因为他有精神病,警察甚至可能根本不会相信杀人凶手是他,他们会像江罗希那样认为他只是幻想杀人。 那该怎么证明他在假装有病呢? 那个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又有什么玄机?专业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应该不会有错,张海清是怎么做到一边跟合租同事打牌,一边杀人的呢?让一个人作伪证还可以用收买的,两个人同时为他撒谎却不太可能。 还有,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这样两个毫无交集的人究竟有什么过节呢? 阮小枫掏出兜里的折叠水果刀,拉出刀刃,在阳光下晃了晃,白闪闪的,够锋利,用来防身应该没问题。 警方发现她来历不明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再进警局接受调查之前务必见张海清一面,她要看他的眼睛,读出他的内心,找出这所有疑问的答案。 “姐,你为什么拿把刀啊?”江承安突然坐到了她身边。 阮小枫吓得险些没拿住刀,“那个……你怎么跟来了?”慌忙把刀折好收起来。 “哦,反正周六我也没什么事干,而且我手机也在你这儿,要是有人找我,我还是亲自接电话比较好,免得让人误会。” 阮小枫把手机掏出来丢还给他,口气蛮横地说:“我又不是很想用你的手机。” “那……我姑姑希望有事能立刻联系上你嘛。”江承安双手捏着手机,低垂着眼,心里很受伤:干嘛对我态度这么不好。 阮小枫看着他那委屈的样子,无奈地转开眼,心里说:对你态度不好也是为你好,我待会要去见凶手,他不会放过我的,跟我在一起你可能会有危险的。 她站起身,“手机已经还你了,你别再跟着我了。过几天我会再联系你,把我的手机给你,我现在还要用几天。”说完双手插兜,往别处走去。 江承安像口香糖似地粘上来,“姐你去哪啊?你不是要坐公车的吗?” 阮小枫气鼓鼓地转身跺脚,“你怎么总是跟着我?” 她不知道,在她没有读少年内心的某个时刻,他已经将她说过的话都串连了起来,脑补出了一部《悲惨世界》。 她说要被老板开除了,她昨晚遇上了坏人,她说是酒鬼,他不信,她跟他借钱,她刘海被风吹乱时露出了额头上的两条细瘦伤疤,她今天说遇到了难处,写作之路不顺,她手机不能用,种种细枝末节都让单纯善良的少年以为眼前的女孩儿是个落魄的悲惨少女,需要王子的拯救。 江承安摆出一副赖皮相,“既然你不肯拿着我手机,那我只能跟着你了,不然到时候我姑联系不上你怎么办?” 阮小枫无可奈何,只好说出实话:“你知不知道昨晚追我的不是什么酒鬼,是张海清,他知道我知道他杀了人,所以要杀我灭口,他根本没有精神病,都是他装的,想用这个来脱罪的。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他,我要证明他说的全是瞎话!” 她以为这样能把他吓退,江承安却只是不以为然地说:“不是啊,刚才我姑已经接到电话了,张海清的确有精神病,而且他还因为精神病入院治疗过,好像是抑郁症演变成什么什么的,可以查得到他的医疗记录。” 他竟然真的有精神病! 阮小枫惊讶地叫出声来:“怎么可能?” “是真的。” “那张海清现在人在哪?”阮小枫此刻更得去找他弄清楚一切了。 “被放回去了,应该在酒店吧。姐,你说他要杀你是真的吗?” 阮小枫一面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一面回答:“是真的,那个死者也一定是他杀的,我得去找他问清楚。” 江承安拦在她身前,厉声道:“他要杀你你怎么还敢一个人去见他呢?这种事不是应该报警吗?” 阮小枫将他推向一边,“报警没用,警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江承安抓住她胳膊,“怎么可能?我去跟我姑说,她一定信你。” “就是你姑姑不相信我,她怀疑我是凶手,她刚才借口录笔录叫我去警局,就是让她下属认清我的脸,然后在监控录像里专门查找我的行踪。” 她想甩脱他的手,他却抓得紧。 “我姑干嘛要怀疑你呀?” “因为她不认为一个精神病有本事那样计划周密地杀人,她觉得张海清只是幻想自己杀了人,而且他又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她就得怀疑其他可疑的人,就是我。我莫名其妙地参与进这个案子,又一直在强调张海清是凶手,就像嫁祸别人给自己脱罪一样。” “可是就算你能嫁祸他,你又怎么可能做到让他自己跑去警局自首呢?” “是呀是呀,整个警局都不如你明白事儿。行了,放开我吧,我得走了。”此时凑巧有辆出租车停下了,阮小枫连忙扳开江承安的手指,挣脱了他,钻进车里。 她刚坐上后座江承安就坐到了副驾驶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陪你我一起去,你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你……难道你能保护我吗?” “我散打五段呢!如果张海清就是个普通人的话,我应付得来。你不信啊?不信一会儿下了车我找个人练练让你看看。” 司机师傅一面发动车子,一面瞅了瞅两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 当着司机的面,两人不敢交流案情,一直沉默无言,直到下车。 下车后江承安问:“姐,你对这案子为什么这么执着啊?张海清是不是凶手让警察去证明就好了,你为什么非要冒生命危险调查呢?” 阮小枫很不想欺骗江承安,因为他不仅一直帮她,而且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和他心里想的没有任何出入,他对她以诚相待,她却不能对他说实话。 她看着江承安的眼睛,“我已经不得已卷进了这个案子,现在又被警察怀疑是凶手,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自证清白。” 她说着已经跑上酒店门前高高的台阶,问门童酒店后厨怎么走。 门童从未遇见过打听后厨的人,一时不知回答还是不回答。 江承安上前对阮小枫说:“不用问他,我知道后厨在哪,我带你去。”握住她手腕往酒店里走。 两人站在后厨门口,朝里张望,江承安问:“他人在吗?” 不仅在,还在挑衅。阮小枫与他远远对望,听到他在心里说:小丫头,听说我已经被放了是吗?如今又想来干什么呢?不怕死吗? 阮小枫拉着江承安站到张海清的视线之外,一面调手机,一面说:“待会我要套他的话录音,你在场他不会说实话。所以等我引他去没人的地方谈话时,你远远看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