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四周很静,偶尔有风窸窸窣窣刮过树叶的声音。
“都跟你说了,偶尔也要放小彩云出来运动运动,起码让她自己出去找点灵露滋润魂灵,你看现在她都迟钝得走不动了。”
面对小彩云拒绝载我们下山这种恶劣行径我也很痛恨,但毕竟是自己养的崽,能打咋的。
“她太懒了,我也没办法啊。”
“谁叫你惯着她。不对,”千里瞥我一眼,“你根本不记得要训练她。说到底还是你懒。”
我不自然地咳咳,“是她最近出任务出太多了,谁都会累的!”我撇撇嘴,“谁叫你没有小彩云,这样也不用总借魂爷我的了…”
千里平静地笑着,笑得我头皮发麻。
“你经常一睡睡那么久,需要多运动运动,不然你会…”我转了转眼珠,半天只能找到一句“人会废的。”
我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我曾摸过这家伙的肌肉,好家伙,很结实,这么多年也不见软过。
千里窘迫地撇过头去,语气干巴巴的,“你眼睛看哪里?”
我把目光从他小腹处移开,随意摘下身边一片树叶,一本正经道,“眼睛这东西是可以眼望四方的,你把目光放在一点,它还是可以看到很多地方。”
千里昂起下巴,也不反驳,声音微微有点发颤,“所以你刚刚的目光放在哪一点了?”
我想了想我们的对话,千里似乎误会了,“不是,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里。”
千里咳了咳,索性背过身去,耳垂染上粉红色。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用那片叶子拂着千里红红的耳垂,“千里啊,我不知你以前姓甚名谁,又是什么身份。但你小子不会是个是个涉世未深的纯情小子吧?外表猛如狼,内心纯如鼠。”我调侃地叹叹气,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千里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叶子,凑近我,一脸似笑非笑,“本大爷纯不纯,魂爷要不要试试?”
说完,他状似单纯地眨眨狭长的丹凤眼。
明明只是简单的眨眼,魅惑之色十足。
魂爷怎么能放过这个美男自荐的好机会。
我忸怩地动了动肩膀,双手捧着脸蛋,娇羞道,“这青天白日的,公子怎么说这种话。”
我蹭了蹭千里的胸膛,“要是公子想,今晚月黑风高夜,我……”
千里猛不丁打了个哆嗦,一把推开我,“我对你这个妖孽不感兴趣。”
“没眼光。”我束了束衣领,哼了一声。
千里淡淡地牵起嘴角,他将那片叶子放到唇边,一阵清脆悦耳的乐声悠悠传来,穿过清香的林叶,沾染上几分阳光的暖意。
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
他的侧脸真是好看。长眉入鬓,几根细发搭在眉尾,我能看到他微翘的长睫,一双丹凤眼眼角弯弯的,棕色的瞳孔泛着澄澈的光芒,高挺的恰到好处的鼻子,紧抿的薄唇也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缕黑发随风扬起,散落在白皙的脸颊上。他的五官偏硬朗,轮廓分明,只是那双精致的丹凤眼让他显露了几分阴柔美。
犹记得第一次见他,他的侧脸就让我看痴了。
那是在一千多年前。那时的我还不怎么会运用灵力,一次在收魂被人放了鸽子,那人不但反悔还请了一位得道高僧来杀我。
那个和尚确实是有些道行。对于现在的我自然不值一提,只是对于当时不会用灵力的我,着实麻烦。
我被那和尚追杀到一个林子里,那时的我也没想过葫芦里其实什么魂魄都可以装,只是对我的心悸无用。
总归当时我很狼狈地到处逃。
我好不容易躲起来。这个和尚吵吵嚷嚷的,想引我出来。
最终还是被发现了我的琉璃葫芦,眼见着和尚的那根法杖就要落到我的头上,不知哪位好心人隔空一掌,和尚闷哼一声倒地。
那位好心人没露面,我也没有心思去找他,若遇到了,我便尽力还一个人情,他既不出现,应是有自己的理由。
我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我沿着那片林子,走了一会,便见到一个白衣男子枕着左手,躺在树干上,他闭着眼似在小憩。
那自然不是我第一次见好看的男子,也不是我第一次见好看的男子睡觉,却是我第一次见一个好看的男子在树上睡觉,睡得如此好看。
那天有和煦的风,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射进来,在他白皙的脸上投映下斑驳的剪影,他的侧脸忽明忽暗,显得硬朗的轮廓更加清晰,他长长的睫毛随风微微颤动着,像是挠在我的心上。
我心里没由来涌上一阵淡淡的奇怪的感觉,像苦,像涩,像甜。
许是我的注视有些直白,他似有感觉,眼皮动了动。
他慢慢张开眼,头微微偏了偏,视线移向我。
我看到了一双好看的的眼眸,深沉如墨,泛着清澈的水光。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那时的他困得慌。
我们两人对视了良久,直到他有磁性的又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忆生…”
这声“忆生”让我的心轻轻地颤了下,不过那天惊心动魄的事够多,我没怎么注意到。
然后,他…
翻身掉到了地上。
我还特意退后了一步,给他腾了足够大的地方。
他背面朝天,躺在地上,半天没动静。
我上前去,拍了他几下,探了他的鼻息。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时的他是摔得昏了过去,还是摔得睡着了。
总归,他没有伤,呼吸平稳,除了身上凉了点,没有任何异常。
我给他盖了些叶子,便走人了。
两天后,我经过那条路,发现他还在那,睡觉的姿势丝毫没变,叶子倒是被风吹的少了些。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能睡那么久,包括现在千里仍然是我所知道的人里最能睡的。
我上前去检查他的状况,还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