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位触了千岁名头的正是沈明月一位远方表姐,家中平日里视作掌上明珠,要星星立刻扶梯去摘,因此比之今日燕远宜的骄纵,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谁也没拦住她在宫宴上大放厥词,说太监不是人。孟九千表面上一笑而过,后来得了空,当着属下的面,用一把生锈的铁刀,慢慢地割去少女的双唇。
“羊唇佐酒最为鲜美。”孟九千拎着血糊糊的嘴唇,云淡风轻道。
那天夜里,整个京城都能听见,沈家小姐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沈明月仍能清楚记得,她那位远方表姐被拖在长街上,留下从明亮到逐渐暗淡的棕红色血迹。
如今想起那日场景,在春末夏初的时节,仍觉遍体生寒。
人会因为恐惧某一事物,而将相关记忆封存。孟九千就是少女时代的沈明月最大的梦魇,只不过如今这梦换成了沈家末路。
可记忆中凶神恶煞的怪物再度出现时,也还是叫沈明月无力面对。尤其是撕去恶鬼面具的男人,也当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
他的眉眼,阴柔却不艳丽。比之如酒花逐月,如水的左无因。他更像是陈年茶,可你又无法忽视他的威严。
菩萨模样,蛇蝎心肠。
所以沈明月惧他更甚。
但叶禹之在沉默无声的回忆中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暖给予有情人力量:“莫要怕。”
在他的引领下,沈明月浑浑噩噩地被带往八角亭中。
侍女已经将琴撤掉,悄无声息地奉上棋盘。
孟九千盯着两人还未松开的手,似笑非笑。倏而间,黑子落于棋盘上,正中天元。正常下棋,应先走边星,棋谚有云金角、银边、草肚皮。
若是常人定要扶额长叹:“这一步走的遭。”
可孟九千偏要逆天而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禹之神情自若,落子不紧不慢。这是两方对弈,既然是站场就有输有赢。
沈明月懂棋,但不精。旁边有侍女奉茶左右,她坐在茶旁,战战兢兢。不知道未来国师大人是否能从今朝大太监手中,逃出生天,好来日相见。
“小月牙,你过来仔细看看,这棋我是不是赢了。”叶禹之将洒金乌木扇子放在桌上,在沈明月凑过的瞬间,温柔地揽住她的脖颈,使得少女光洁的额头与他的面具相触。
檀香的味道让人安心。
可这颗心还未完全咽进腹中,就听见孟九千一声轻咳。
沈明月僵在原地,双手紧紧握住叶禹之的手腕。
“月儿莫要担心。千岁大人,一时还不肯剁了我的手,摘了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