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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画面转换很快,顾子湛感觉自己与那画面中的少年已经成为一体,一会儿是在暮色笼罩的山里练剑,一会儿又是在看书,书上隐约可见各类星宿的名字和方位,再过一会儿,却是她拿出一个火盆子,将那本古旧的书籍付之一炬。
转眼之间,又是夜晚的山间小路,她一路磕磕绊绊的向下跑着,只觉得精疲力竭,身上脸上不知道被山中草木划出多少细碎的伤口,浑身发冷,口中不受控制的喃喃出声:“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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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过了多久,顾子湛才从一片黑暗之中清醒过来。
她盯着眼前浅色的帷幔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躺在客栈的雕花床上。窗外日头高升,已经是白天了。这间屋子是她自己的那间,应该是昨晚昏迷之后,被楚澜送了回来。
想到这里,顾子湛坐起来,轻轻揉了揉脑袋。她这一次昏迷,脑中多出了许多的记忆来,应该是这副身体原先的经历。但她头疼得很,脑袋里突然被塞进了太多的画面和碎片,只觉得将许多她自己的记忆都压缩的变了形。
恍惚间,顾子湛却未曾发现,有一些她曾经念念不忘的东西,已经被悄悄藏了起来——包括那个曾在梦中陪伴她、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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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湛现在已经很清楚,她应该是穿越到了一个类似平行时空中的古代,这里叫大昭朝,现在的皇帝是天顺帝,叫顾桢,是大昭的第二位帝王,也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豫王顾权的长兄。
而她自己,便是顾权的“嫡长子”。只不过,这 “嫡长子”三个字中,三个字都是假的。
紧接着,她便想起,多出来的那些记忆里,有些是关于楚澜的。
她们二人,天生的立场不合。
楚澜是京城楚太傅的女儿,而楚太傅是当今皇帝天顺帝的老师,也是他最忠心的臣子。顾澈是豫王世子,豫王与顾澈的师父元虚道长勾勾缠缠在一起,整天研究些星相之类的东西,私下里似乎对天顺帝并不忠心。
楚澜与顾澈这两人,幼时曾经定过亲,但后来因为楚太傅和豫王政见不合,便在顾澈十岁的时候取消了婚约。后来楚澜进了宫做了医官,与皇后、太子走得很近,自然与豫王一派的顾子湛没了来往。
楚澜的师父是元虚道长的师妹元晦道长,但师兄妹感情很差,每次见面都会吵架,然后再打上一架,最后更会让徒弟们,也就是楚澜和顾澈也打上一架。
楚澜打小就沉稳大气,顾澈打小就多疑小气,每次见面顾澈都要对楚澜出言讥讽,偏偏楚澜学识胜过她许多,说不过之后顾澈就会先动手,之后便被楚澜痛打一顿。顾澈每次都打不过楚澜,还偏偏每次都要嘴欠去招惹人家。
但有一事却被顾子湛发现了,原来这位看上去十分正直的楚大夫,悄悄对她实施了欺骗行为。
顾澈今岁十八,刚过了生辰,楚澜长她两岁,已满二十。但是,顾澈拜入元虚道长门下的时间更早,所以,算起来,楚澜是她的师妹才对!
偏偏楚大夫心有不忿,昨天晚上时,骗顾子湛说,顾澈是她师弟。
顾子湛有点好笑。
至于楚澜为何会认为她是那什么紫微星君,顾子湛依然没有头绪。
于是,她眼下便面临一个难题——接下来在楚澜面前,到底是假扮顾澈呢,还是继续装失忆呢?
这是一个作为天秤座的她,难以抉择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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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抱着被子在床上想的出神,顾子湛一抬头,就看到脑海中被她念叨的对象,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不禁吓了一跳,心里疑惑,这、这、这,眼前这位楚大夫,怎么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楚澜看她一眼,低头解释了一句:“我方才敲过门了,你没有应声。门没锁,我便推门进来了。”
顾子湛眼睛睁的更大,这人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次,楚澜没再给她解惑,径直道:“手伸出来,我看看你身子如何了。”
顾子湛愣愣把右手伸给她,好奇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女子吗?我堂堂豫王世子是个女子,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楚澜眼都没抬,答她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师父一早就告诉过我了。”
顾子湛在脑中搜索一遍,发现并没有关于这个的记忆,更加好奇了,于是又问她,“元晦道长怎么会知道?”
楚澜正在给顾子湛诊脉,闻言抬起头看向她。她确信自己从未在顾子湛面前提过自家师父的名号。
“因为我师父与你师父是师兄妹,早年两人还没有起争执的时候,也是无话不谈的。”
答完之后,又微微蹙眉,问道:“你如何会知我师父名讳?你,是顾澈?”
顾子湛一顿,没想到那个令她纠结的难题,这么快就得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