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垂下头,轻轻从对方掌中抽回手,强敛下心神。
顾子湛脸上笑容减消,又强撑起。
这一幕被楚澜收入眼底,心中也微微泛起酸涩,情绪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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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沉默过后,楚澜开口,声音悠悠,“这事,尚算不得当务之急。”
顾子湛一愣,便听楚澜继续说道。
“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你可曾想过豫王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如今你当知晓,豫王一早便知道紫微星君之事,他将顾澈自小当男儿养,又是请封世子,又是交给元虚道长抚养,究竟是有甚打算?如今,你身负紫微星君命数而来,元虚道长与豫王,又会将你如何处置?”
她的话说完,顾子湛心中涌上的热意被浇息,不禁也陷入沉思。
确实如楚澜所说,她如今尚不知晓豫王与元虚道长的打算,这一点,如头顶高悬之剑,始终难安。
沉默一阵,心中念头一闪,面上不禁惊慌失色,压低声音道:“莫非,他们想谋、谋反?”
是的,观豫王行事,他并没有对顾子湛表现出一个父亲应有的关爱,且他又在朝堂上积极培植自己的势力,已有几分与天顺帝分庭抗礼的意味,分明是有野心的!那么,他又如何会对顾子湛身负的紫微命数毫不动心呢?
可是,紫微命数是顾子湛的,却不是豫王的。加之如今天顺帝皇位稳固,又早已有了太子和太孙,谋朝篡位岂会那么容易,他又真敢有这样大的野心吗?
更是不知,自己在他的图谋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楚澜见顾子湛眼中惊惶,低声叹了口气。
“你所想不错,豫王,的确是有野心的。元虚道长因为那些旧事,也对陛下存了报复之心。所以,如今你该明白,为何他对你是否还是顾澈并不关心了吧。因为无论你是谁,你的到来,便是他与元虚道长等待的时机。”
顾子湛不禁跌坐回椅背。
良久,她缓缓开口,“那么,阿澜,你与元晦道长,又是有什么打算呢?”又蹙起长眉,“还是说,是元晦道长投奔了楚太傅和陛下?”
楚澜垂头,静默良久。
“这其中曲折太多,但我师父早已放下,与楚府并无瓜葛。总归你要相信,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话至此处,时辰已经不早,楚太傅也该要下朝回府了。
顾子湛无法再多待下去,只得带着新添的这笔心事,道了告辞。
临走的时候,楚澜却忽又叫住她,脸上神色已平复许多。
突兀补上一句,“对了,前几日我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曾问起过你。过些时日,你应当就会回国子监去读书。”
又补充道:“今年的年考在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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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湛从楚府出来时,心中原先的欢喜已染上落寞。
直到最后,楚澜也没有回答她那个提议,反而新说的那番话,令她愁绪更深,心中涩然。
但她也明白,为求自保,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脱离豫王府,又不能令豫王生疑。
这一块儿该如何做,她也毫无头绪。无奈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还当从长思量罢。但首先她须得想办法尽快出现在众人眼前,空有一个豫王世子的头衔,将会始终被覆盖在豫王的阴影之下,无法翻身。
这点,无论是对她与楚澜的亲事还是她自身的安危,都是弊大于利。
更何况,她如今身无长物,一切都得靠豫王给予,终究不是办法。
顾子湛知道,无论是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便是权和钱。权势这一块儿她暂时无能为力,但是钱财这一块儿,也许可以学着别的穿越众,将现代社会挣钱的新奇玩意儿搬过来试试看。
这点她原先想着要同楚澜说说的,只是刚才心绪太过纷乱,忘记提了。
如今心思稍定,顾子湛决定还是应该自己先想出个章程,再去让楚澜来把把关,也不能全都依靠楚澜来帮她。但总之钱是一定要挣的,不然就靠着那点亲王世子的俸禄,连给楚澜的聘礼都没得。
只是,又想到临走时楚澜的话,顾子湛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好端端地,为何会突然提到国子监和年考?
忽地眼前一亮,顾子湛猛地从马车里坐起身,嘴角也重新弯起。
国子监对于他们这种不能参加科举的宗室与勋爵子弟,每年会安排一场年考,成绩优异者可直接上报吏部安排职衔,这就是她眼下最重要的机会。
心中一喜,顾子湛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阿澜,果然还是偏心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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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湛走后不久,见微便回来了。
见到她,楚澜眉心微蹙。本就看不清的心,瞬间更加纷乱。
见微看她神情,心中一慌,连忙跪下。“小姐,奴婢知错了。”
楚澜沉默良久,冷冷说道:“仅此一回,绝无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