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二人名字连着念出来时,那种难以名状的一言难尽之感,顾子湛选择接受。谁让这两个人当真亲密无间到天天换着衣服穿,真正做到了“张冠李戴”。
在传回来的信里,段勇表示已经顺利跟西北最大的胡商呼延祥牵上了线。同时,亦听说顾子湛的婚期已定,表示虽不能赶回来参加世子爷的大婚,但等归来时,必定会献上厚礼。这次先送回来的物件中,有一对金底包玉的红玛瑙戒指尤其惹眼,便是段勇特意按照顾子湛的要求替她寻回来的。只是段勇似乎颇为不解,好好的戒指,为何要寻一对?
这话他没有对顾子湛说起,顾子湛自然也不知晓,大昭的风俗在这一事上,竟与现代社会,有着天差地别。
顾子湛见到这对红玛瑙戒指后也十分满意,自己小心藏好,只等到了晚上去拿给楚澜。今日正月廿二,恰好是楚澜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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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昭的风俗,成亲一月前,未婚夫妻便不可再见面了。但顾子湛心里并没有这些忌讳,所以但凡忍不住思念时,顾子湛便会偷偷去楚府爬墙,楚澜也由着她折腾,称得上十分纵容。
顾子湛依旧是翻墙而入,见到楚澜,她身旁的见微对顾子湛这种行为也见怪不怪,瞪过一眼之后就退了出去。
顾子湛便连忙走近楚澜,眼睛亮晶晶笑起来,“阿澜,生辰快乐!”又献宝似的将怀中的那一对戒指拿给楚澜瞧。明面上的礼物自然已有豫王府替她打点送来,但最真挚的心意,还是要自己奉上。
这戒指十分精致,羊脂玉中间镶嵌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玛瑙,底座是金丝镂空,结绳般缠绕起来,尺寸与楚澜的无名指大小合宜。
听着顾子湛在一旁解释,这颗红玛瑙便是她的一颗真心,底座金丝缠绕,恰恰合了结发同心的寓意。虽然顾子湛在解释时故意将这寓意曲解为酬谢知己的生日贺礼,但楚澜又如何能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一时间,这些欲盖弥彰的情愫令她脸热。
但无论如何,楚澜心中却依旧升起无限的欢喜来。
带了几分打趣,楚澜对顾子湛说道:“想不到小澄儿当真是女儿心性,对这些女儿家的玩意这般感兴趣。”
顾子湛不解,挠挠头,坦率说道:“我对这些没什么偏爱,只是戒指不就该是成双成对的吗?我瞧见这枚可与阿澜相称,便让人寻了来。”
楚澜便知她并不清楚戒指在这个时代的含义。笑着将其中一枚与顾子湛手指大小相称的戒指放回她怀里,解释道:“看来子湛当真并不知晓这戒指的含义。在我大昭,戒指是只给女儿家带的玩意,男子若是带出去,怕会惹人笑话。”
怕她不快,又安抚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便好,也无需让外人知晓。回头我替你缝一个荷包放这戒指,交你随身携带可好?就算做,是你送我生辰贺礼的回礼。”
顾子湛没想到这戒指在大昭的风俗竟和现代不同,一不小心惹了个大红脸。本有些遗憾,但听到楚澜说的,又晶亮着眼睛开心起来,点点头,“好的。”又忍不住问:“阿澜,那你喜欢这个戒指吗?”
楚澜大方答她:“喜欢。”喜欢这戒指,也喜欢由你送出的这份心意,什么都喜欢。
顾子湛一喜,笑的见牙不见眼。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顾子湛便得走了。这亲事有些匆忙,她还有许多要去亲自打点查看的,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想到婚期越来越近,心里又几分欢喜,就快可以与阿澜朝夕相对了,真是甜蜜又紧张。
虽然,这般欢喜的只有她一人,却也已足够细细品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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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的时候,元虚道长便离开了。
婚期前的第五日,楚澜最后一次进宫给皇后及东宫女眷请脉。皇后及太子妃都与她道了喜,有些身份的内侍宫人也凑在二人身边同她打趣。听着众人对这段姻缘的艳羡,和对顾子湛的称赞,楚澜置身其间,竟恍如当真要出嫁的少女那般,心神飘荡起来,紧闭的心门,竟尝到一丝羞赧与甜蜜。
临出宫时,太子遣人将她唤去。
一见面,太子便爽朗笑了起来。“往后游儿表妹便是孤的弟妹了,这亲上加亲,当真是喜事一桩!”
楚澜盈盈一拜,算是谢过。
太子似看出她心中那抹忧思,在她对面坐下,安抚道:“你莫要担心,虽只有几次见面,但我看的清楚,阿澈这孩子心思通透,待人宽厚,是个良人。陛下那边,你无需担忧,自有哥哥给你们挡着。”
楚澜心中一暖,思忖片刻,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可信天命之说?”
太子闻言一怔,随后郑重答道:“孤崇敬天地,但亦知事在人为。古往今来,未有只依靠天命成就的盛世,亦未有只靠天命而成的明君。”
楚澜向他看去,心中感动,却又怀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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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楚澜从宫中离开,登上马车,如今寒气凌人,见微将软毯搭在她腿上。一面替楚澜倒了热茶,一面开口说道:“小姐,咱们那天见到的那场争执,可是有些意思。”
楚澜闻言抬头,便听见微继续说道:“那王家在城西抢占人家商铺,白二依照您的吩咐,将那户人家安顿了。事后才知,那户人家的大姐儿原先竟是在豫王府上做活,赚得银子拿去给自家兄弟置了房产,不知怎的,又惹上了安国公府。”
楚澜眉头一挑,问道:“既然算是豫王府上的人,怎地会被王家欺压?”
见微嗤笑一声,显然对王家极为不耻。“他们家的大姐儿死了,自然也就没法再去跟豫王府攀关系,王家便仗势欺人无所顾忌了。我呸,老安国公若是还活着,也得被这帮子不肖子孙给气死。”
楚澜止住她,淡淡道一句,“谨言慎行。”
见微便不敢再多说。楚澜静坐在一旁,心中疑惑更深,又嘱咐道:
“这事的来龙去脉,还得再打探清楚些。”
但有一事,见微却没有说错,定国公府王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