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珹出手更是阔绰,七品以上的都给安排了单间,还配了侍女随身伺候。他摆明知晓顾子湛的世子身份,对她的优待更为明显,床铺摆设比之豫王府也毫不逊色。马成大见此,黑着一张脸,挥挥手将人全赶了出去。
他与邢康在屋里商谈许久,邢康出来后,立刻带了傅友和王书礼,又点了一队大理寺官差,便赶去了河西府曹炎的那几处房产。
顾子湛见他没叫自己,临行前拉住邢康,主动请缨道:“邢大人,大人此行若有艰难,子湛愿同往。”
邢康笑着拍拍她的肩,说道:“无甚大事,例行查探而已,不出五日便可归来。顾寺丞便留在此地,听从少卿大人安排吧。”
顾子湛只得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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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中,马成大一直在与那王珹虚与委蛇。王珹看似豪爽,实则圆滑的很,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好似河西骁骑卫中当真无事发生,一切太平。
马成大派顾子湛带人去了骁骑卫营中查看,也碰了软钉子,别说兵械账目,就连兵械库的门都没能摸着。
一连五六日,马成大几人好似被困在这府里,虽说进出无阻,但无论去哪里,都有王珹的亲兵跟着。马成大见此,沉着脸叫来王寺丞安排一番,就见王寺丞带了几人从府中侧门离开,不知去往何处了。
距离到达迩轮县已过了十日,马成大这边依旧是一无所获,就连邢康等人也没有回来。顾子湛心中焦急,隐隐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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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王珹在府里设了宴席,宴请马成大几人,顾子湛自然同席。
桌上酒肉丰盛,王珹那边几人都是热情招呼、兴致高昂,再看大理寺这边,马成大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其下众人面上皆是情绪低沉,皱眉不展。
王珹招呼道:“众位大人查案辛苦,但这事与我河西骁骑卫确实无甚干系,帮不到大人的忙,卑职实在是自责难安。”
又指着一盘色泽精美的菜食,对马成大说道:“这道豆腐鸭掌,可是我迩轮县的名菜,请大人尝尝。鸭掌从中掏空,将掌肉与豆腐腌制在一起,小火慢炖一天,豆腐未破但肉味已入,期间鸭掌拿去用上等药材炖软,保证肉质鲜美。再将豆腐取出,放入这鸭掌中,二者味道混合,乃是上等的滋补佳品。”
他旁边一个副指挥使又笑着加上一句,“王大人已将这其中精妙说了,卑职便再多嘴一句,这道菜啊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尽在掌中’!”
听他二人一唱一和的说完,大理寺几人面面相觑,这分明话中有话!“尽在掌中”,岂不是指他们此行,皆被对方掌控吗?当下,几个年轻司直面上便染上怒色,真是欺人太甚!
马成大却轻轻一笑,并未去尝那鸭掌,反倒夹起旁边一道红烧鲤鱼放入口中,品尝一番,开口说道:“那道‘尽在掌中’是好,只不过烹制起来太麻烦,花费那么多功夫,其中一道工序出了问题,怕就会连累整盘菜成了废物。”
不待王珹开口,马成大继续说道:“这道红烧鲤鱼倒还有些滋味,尤其是这鱼,鱼头虽大,但要是落入网中,便也再难逃脱。”说罢,抬眼看向王珹,道:“王指挥使以为如何?本官说的可对?”
王珹脸色涨红,显然在强压怒意。忽然哈哈一笑,答道:“大人所言不差,正是这个道理!只是这鲤鱼乃是本地迩轮河所出,不说这鱼身滑腻难以捕捉,单说这鱼头,可是坚硬无比,鱼牙锋利,普通的渔网,断是无法将其困住的。”
马成大悠然点头,并不去看王珹,一副专心吃菜的样子答道:“正是如此。不过如今,它不也被王指挥使擒住,成了本官的盘中餐吗?”
不待王珹开口,他身旁那个副指挥使已经先站了起来,怒道:“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吃着饭,还想把碗砸了不成!”
马成大扫他一眼,从身后早已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侍女手中取过帕子,擦了擦嘴,朗笑开口:“不是在说菜品吗?这位大人怎么急了?”
又看向王珹,“王指挥使觉得呢?可是发生了什么本官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你也认为,本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珹铁青着脸,挥手叫那名副指挥使坐下,僵硬答道:“大人说的自然没错。是卑职管教无方,卑职手下都是粗人,大人莫将这些醉话放在心上。”
马成大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本官吃好了,多谢王指挥使的盛情款待!告辞!”
顾子湛几人赶忙起身,也向王珹道了告辞,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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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屋子,便听到里面传来碗碟被砸碎的声音。
马成大走在前面,显然心情很好,爽朗大笑,仿佛几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然而刚到他们居住的院子,就见一个大理寺官差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见到马成大,那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道:“少卿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马成大脚步一顿,拉起那个官差,厉声喝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摸了一把脸上热汗,声音已带上哭腔:“少卿大人!小人奉命在城外等待邢大人一行,就在刚才,遇到重伤的邢大人!据他所说,昨夜他们遭遇山匪埋伏,邢大人身受重伤,傅大人和王大人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马成大一把将这人拉起,他身子魁梧力气极大,拎着人向院外走去,“给本官说清楚!他们现在何处,你速速说来!”
顾子湛眼前一黑,她几日来总觉得心绪浮乱,总担心要有事发生,却没想到竟是傅友与王书礼遭了伏击!
跌落山崖、生死不知!这几个字险些将顾子湛击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