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大没有片刻停顿,直接答她:“准了!”见顾子湛扭头就向外面跑,又在后面喊道:“你自己注意安全!先前段将军已派出一队镇远军前去搜救,你直接赶去汇合便可!”
眼见顾子湛脚下生风,转眼便没了踪影,马成大知道她与傅、王二人交情甚笃又都是表亲,明白她心中焦急,只摇头轻叹。顾子湛和傅友、王书礼三人性格迥异,但遇事踏实肯干,公务繁忙也从不喊累,是他欣赏的年轻人。况且确如王珹所说,傅、王二人皆出身国公府,身份非同一般,若是真出了意外,他也难以心安,不禁眉头锁的更紧。
段武看着顾子湛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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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湛拉过一匹马,翻身而上便快马向城外奔去。她脑中一片混乱,皆是往日三人相处时的画面。傅友与她自不必说,即便二人整日里互相打趣,但却是她真心相交的朋友。而王书礼虽然先前接触不多,但与她算是表亲,更随着一同进入大理寺相熟了起来,也慢慢发现在他牙尖嘴利的表象之下,是恣意洒脱的少年心性。
此次一同出京查案,一路上三人之间的友谊更深了许多,顾子湛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发生危险。
不自觉间,顾子湛手中马鞭挥的更快,恨不得立刻便奔至那处山崖。
到了那里,果然见到有二三十个镇远军士兵正在各处搜查,只是那山崖很高,士兵们腰间系了长绳,也依然到不了最深处的崖底。顾子湛心中焦急,上前从一个士兵手中接过长绳,又对另一人说道:“再取一条绳子来。”
那士兵连忙阻止:“大人,已经是将三条绳子系在一起了,若是再长,绳子该不牢靠了。”
顾子湛摇头:“无妨,本官身负武艺,你不必担心,速速取来。”
待到腰间系好长绳,顾子湛将绳子放松握在右手,背对山崖而立,身子猛地向后一倒,纵身跃入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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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傅友,正抱着王书礼,靠在崖底石壁上。
距离他们坠崖已过去了一天一夜。在下落山崖的时候,傅友身上被树木枝干划出不少血口子,但因为体积较大,滚落途中被崖壁上的老树绊了几次,虽被撞得头晕眼花,可好歹起到了缓冲作用。
但王书礼却没这么好运了。
他从山崖跌落,径直便摔了下去,一开始,便被崖壁上一块突出的大石撞断了腿。傅友几次伸手去拉他都拉了空,好不容易扯住他的衣角,傅友横挂在一个枯树干上,挣扎着想把王书礼拉上来。
王书礼腿骨被撞断,钻心的疼痛让他面白如纸,被划破的伤口血流如注,却还强忍着不出声叫痛。
傅友急的满脸都是泪,大叫道:“王自华,你给爷爷坚持住!”
偏偏王书礼双腿使不上力气,没法爬上树去。眼见衣袖已经传了丝帛开裂的声音,傅友伸出另一只手也去拉人,却始终无法与王书礼伸出的手握住。
就在二人挣扎间,王书礼的袖子破了,身子猛然向下坠落。而傅友身下的老树,也随之断裂。
好在此时距离崖底也不算太高,傅友滚落下去,浑身如散架,仰面喘了许久的粗气,才慢慢缓过来。他努力坐起身来,后背疼的厉害,依旧第一时间向四周看去,寻找王书礼的身影。
王书礼正躺在不远处,双目紧闭,脑后缓缓渗出鲜血。
傅友大叫的扑过去,抱起王书礼的头,一边哭一边慌乱地替他包扎。他心如死灰,好在王书礼鼻尖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此时天已大亮,傅友心中的阴霾,却愈发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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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傅友只觉得怀中冰凉,整个人正半昏半醒间,忽然看到顾子湛正极速向他们奔来。
远远的,顾子湛已经看到他们二人,王书礼的两腿扭曲的垂在地上,身上脸上全是污血;傅友也是满身满脸的血口子,正双眼无神地看着她。
顾不得口中因极速奔跑而泛起腥甜,顾子湛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二人脚边。
傅友却好似已经呆傻,只两眼空洞地看着她。
顾子湛扑过去,抬手拍向傅友的脸,大叫道:“阿友!阿友!你看看我,我来了,我来救你们了!”手滑到王书礼身上的瞬间,顾子湛便呆住。
冰冷。
顾子湛猛地探上王书礼的手腕,心中恍如瞬间被冰水淹没,透不上气来。
王书礼,已死去多时了。
顾子湛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