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婉儿。”他将苏婉放回了塌上,从里侧拿了锦枕略给她靠上,汤匙轻舀着药喂送去了她嘴边。
“咳咳——”苏婉轻咳了几声,虽洒出了些,终究算是喝进去了。
一连几日,皆是苏尤绍近身照顾,在其他人眼里,再是寻常不过。众人心知肚明,苏婉在府上尚存的一席之地,都是因着苏尤绍——苏府未来的主人。
但在碧桐眼里,却是苏婉在装病引诱苏尤绍。便有意寻着苏尤绍不在府上的一日,只身前来相思阁。
“小崽子,你姐姐呢?”碧桐入了院,只瞧见苏桓一人在院内玩耍着。
“姐姐……姐姐病了,在歇息。”苏桓低头默了一阵,软声道。
碧桐冷笑了一声,便要往屋内走去。
“姨娘不可进去,姐姐,不舒服。”苏桓连抬脚小步跑过去,伸出两只短小的胳膊挡在了她身前。
碧桐嗤笑了一声,“不舒服?整日勾着大公子,我瞧她是舒服的很。”说着一把推开了苏桓。
他到底是个孩子,碧桐的一把便将他送到地上去了,登时便委屈的哭出了声。
采青听见门外的动静,忙也跟着出了门,见是碧桐,忙道:“姨娘如今怀着身孕,着实不必与小孩子这般计较的。”
碧桐一时被嫉恨蒙了心智,又仗着自己已身怀有孕,便更加猖狂。见采青敢出言顶撞,撑着腰便大步往前扇了她一巴掌:“我如何行事,何时用得上你来置喙!”
“你!”采青气愤的捂着脸,却不敢多言,她究竟有大公子的骨肉在身,便是有了错儿,苏府上下仍是会护着她。自己若因一时冲动惹了事,连累的反而是自家姑娘,便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苏婉朦胧间醒来,便听见外头一阵吵嚷,打了珠帘出去便瞧见了门外的景象。
“采青,你进去罢,”她并未理会碧桐,只命采青退下。
见苏婉鬓发松散着,墨丝垂肩,身上的锦纱堪堪能罩住她纤弱的腰身。登时双眼猩红,妒意横生,咬着牙狠狠道:“狐媚子!”
苏婉顿住了脚步,抬眼瞧了她一瞬,满眸冰霜。竟叫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下犹难平复,又着实不敢动苏婉。
见苏婉向苏桓走去了,便也气恼着跟了过去,见她要抱起苏桓,便愤愤的抬起脚要踹向他。
苏婉见势忙一把将苏桓扯进了怀中,碧桐一脚踢空,身形不稳直栽去了地上,登时下裳便浸上了血红。
“啊,疼——”
碧桐顿时觉得腹部一阵不适,疼痛的喊了起来。
苏婉瞧她见了红,也惊着了,忙唤了采青出来。二人欲上前扶她时,她却一把将苏婉推开,“滚!别碰我!”
苏婉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她腹中怀着的毕竟是哥哥的骨肉,语气凌厉道:“不想死便闭嘴!”
碧桐教她的狠厉嚇住了,腹中又疼的厉害,便不再反抗,只靠着采青,任由她二人将她扶回了西苑。
少时,大夫人便领着众侍女兼几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来了西苑。
苏婉正守在榻前,姜淑月一见便心生厌恶:“前几日才罚了你,便又生事!”
“大夫,是姑娘——”采青话才开了口,苏婉便轻扯了扯她,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采青方才只是顶了碧桐的话,便被掌掴。此时大夫人亦在气头上,她虽不喜碧桐,但她腹中到底是苏家的骨肉,若真出了事,不论采青说的是什么,想来姜氏都听不进去的,只会白添了她的怒气。
几个大夫诊治时,苏婉便随大夫人去了外间。
姜淑月亦懒怠发问,只滚着手中的佛珠,企盼着腹中胎儿平安无事。
良久,一个郎中才从里间走出,跪地回道:“请夫人恕罪,姨娘腹中的胎儿恐难保住了。”
姜淑月心下咯噔一声,如此说,便是保不住的意思。
“罢了,回去罢。”
在姜淑月眼中,碧桐原是下贱之人,如今唯一金贵的那块肉没了,自然无甚可留恋的了。
“夫人……夫人!”
姜淑月正要走时,听见里间传出碧桐凄惨的声音。究竟也是有过身子的人,她不免生了几分同情,便在迎香的搀扶下进了里间。
“你有何话要与我说,便说罢。”
“夫人,我一条贱命尚不足惜,只苦了未成形的胎儿,那可是公子的骨肉啊。”碧桐声泪俱下道。
里间尚充斥着血腥气,姜淑月拿帕子轻遮了遮鼻尖,缓缓道:“如今它已没了,你便好生休养着罢,”顿了顿,还是安慰了一句:“你与绍儿尚年轻,日后再生便是了。”
碧桐忽而揪着锦被,指着苏婉道:“都是她,夫人,非是碧桐不当心,而是苏婉害了我的孩子!”
“你说什么?!”姜淑月猛的回了头,直直的瞪着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