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来人啊,快把俪小娘扶回房里,快请大夫。”明昌风果断打断明思令慢条斯理的话。
他擦了擦额上冷汗,朝着袁俪娘使了使眼色,后者紧咬银牙,捂着脸并不甘心,却也无话可说。
“等等。”明思令转身,稳稳当当坐回正位之上:“本姑娘说了半日也口渴了。三长老是贵客,岂有慢待之礼?上茶。”
“禀十姑娘,咱们房里没茶叶,被玉娘子克扣了。”沉香跑进来回禀道。她年纪虽小,却十分伶俐。
“哎呀,不好意思。那就只好请伯父喝一盏养生药饮了。”明思令长眉一挑,果断拒绝:“把玉娘子专门送来的药饮,给三长老上一盏。”
“是。”沉香脆生生答应,飞快地跑出了房门。不多时就捧了一只破旧的大茶壶,和几个缺口的茶杯。
明思令起身,亲自从茶壶里把难闻的绿色汁水给明昌风倒了慢慢一盏,似笑非笑:“请喝药饮,三长老。”
明昌风无奈之下拿起茶,可刚喝了半口就苦不堪言,吐了个干干净净。
“呸,呸,这是什么鬼东西?玉娘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这等劣质之物给十姑娘。还不拉下去,给老朽重重责罚。”他声色俱厉,怒吼着。
“慢,既然三长老磊落并不会徇私枉法,不如就在厅下罚了吧?也好让我这房里的丫鬟奴才们以儆效尤。你怎么看?十姑爷。”明司令笑吟吟扭头盯住了夜之醒。
“亦仙,都听十姑娘的。”夜之醒哂笑,双手鞠礼,丝毫不敢怠慢。
“沉香,你说说看,这以下犯上,恶仆欺主的错若按照堂训,该怎么罚?还有,本姑娘那片药花田,竟被这恶狗毁了大半,价值几何都算算清楚。既然他们都承认是俪小娘的狗,那……”明思令故意细声细语,问着小丫鬟沉香。
“该打,该罚。平日里玉娘子可没少打罚奴婢们。她自己犯了错,岂有不罚之理?要不然,实在让大家不服气。”沉香脆生生道,她初生牛犊不怕虎。
“有道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夜之醒煞有其事,点点头。
“哎……十姑娘息怒,都怪老朽管教不严,才会让家眷和仆从冲撞了您。但您能否念在老朽为明堂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回?”明昌风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但商人的精明,仍然让他想讨价还价。
“哦?行。”明司令并不纠缠,她莞尔一笑:“三长老,再过五日就是我十八生辰。接任堂主的仪式,您准备得如何?”
她笑吟吟瞪着明昌风,声音虽然不高,但眉目之间的犀利与笃定,令人不敢直视。后者只觉得脖颈子凉飕飕的。这小丫头的眸光,简直就像小刀子一样犀利。
“这个,这个……恐怕得等大哥回来。”明昌风显然已把小妾和珍珠鸡都扔到脑后了。
原来,这小丫头鬼机灵,今日吃鸡恐怕只是圈套,她图的绝非报复刻薄的袁俪娘,或者多捞几百两银子的小便宜。她要继任堂主,大权在握,排除异己。
“规矩就是规矩,岂容轻易改变?既然接任在即,本姑娘决定立刻开始……查账。三长老,外房内宅,还有二十七家药铺的账目,今天就差人送过来吧。五日后,本姑娘也好正式接任堂主。您为明堂奔波多年,如今也该歇息……歇息了。”明思令意味深长。
“这个,这个……”明昌风开始冒冷汗了,他突然灵机一动:“圣女年十八接任堂主确为规矩,不过也要接受三位长老的考核才好。老朽一向负责明堂药铺医馆的经营,若出考题也不外乎管理外宅内院。可十姑娘从来没学过管账,能看懂账本吗?就算能看懂一二,这五天又怎么对得完。”
“能不能看懂,能不能看完?您都拿过来就行了。五天太长,三日足矣。还请三长老修书大长老和二长老。五日后,本姑娘定要顺利接任明堂堂主。想考什么,就尽管来吧。”明思令看了看自己细弱的十指指尖,淡淡道。
“俪小娘您可以带走,但这玉娘子和德安必须留下。每人一百大板示众,还要交上破坏药田的罚金,这人才能放。若三长老觉得本姑娘判罚偏颇,那我就只好劳烦十姑爷,与我一起去报官了。我不怕闹到满城风雨。不知三长老可愿落下一个苛待老堂主孤女的恶名……”明思令叹了口气,皱着眉喝了一小口草药饮:“三长老,喝茶……”
明昌风又气又怒,可有苦难言,他狠狠瞪了一眼颓软的袁俪娘和玉娘子。也只得硬着头皮,把一盏苦药汤子喝了干净。
“哎,一切都听十姑娘做主。是老朽无能,明日起便闭门思过,清理门户。那内宅和外院的生意,就都交给圣女打理了。左右,还有十姑爷帮衬。咱们这些老古董,早该激流勇退了。”明昌风以退为进,看似毕恭毕敬,终于拿出来杀手锏。
没有我,你们两个小崽子玩得转?还不得跪下来求着老子吗?他暗自思忖。
“好,一言为定。”明思令却正中下怀,一言九鼎,再不容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