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敲发现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道:“起来!”
“干嘛?”顾云清莫名,她躺地好好的,把她拎起来做什么,曹暨拿了自己擦头发的布巾,给她擦头。
顾云清嘴里嘟囔:“还礼记呢?你去看看军营里,那些马夫,穿着犊鼻裈,打着赤膊,站在河里涮马。非要避人耳目,搞得好似见不得人似的。再说了,谁要看你,身上没几两肉,一身排骨。有啥意思?军中的武士,厉害的两块胸肌,胳膊上肌肉……”
曹暨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他本来挺满意自己目前的样貌,可还没有到最好的状态,现在被她这么一说,把刚刚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痩,肌肉不丰厚这个问题,被无限放大。
给她擦头发的手也不禁收紧了起来,让顾云清哎呦呦地叫:“轻点儿,把我攥秃了,你赔啊!”
曹暨甩甩头,不去计较她的童言无忌,一定要让她明白:“那是马夫,你是侯府公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以后这种衣冠不整的,不要看!”
“那你可为难我了,校场之上,一大堆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你跟他们说,把衣服穿穿好,你觉得人家会听吗?阿暨,你最近是不是撞邪了?”顾云清站起来摸他的头:“这些臭屁规矩谁教你的?”
曹暨偏过头,一转念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自己几十年一直把她当成媳妇儿,想法能一样吗?自己方才的话,有问题,以后要改。可以后怎么让她不要那么随性?想想上辈子,自己不知她是女子,在她面前……
嘴里抱怨:“你怎么这么不讲究?头发不擦干,感了风寒怎么办?”
“那就风寒喽,一个大老爷们怕个啥?我跟你说啊!”顾云清开始说方才的所见所闻。
曹暨的手接触到她的后背,这个混球不讲究,头发贴在背后,背后的衣衫都湿了,曹暨替她擦了头发,站起来去自己的衣橱里,拿了一件中衣过来:“你去把外衫和中衣都脱了,换件干的过来再来讲我听,湿成这样,贴身上难受吗?”
顾云清接过曹暨的衣衫,身上还真是难受,刚刚说他瞎讲究,若是这个时候跑进去换衣服,自己就太扭捏了,若是当场换,那就算了。她可不能当着人前换!
“快去净房里换,刚刚教你了,礼记说什么来着?难道你还记不住,别拿那些贩夫走卒的事情跟我说。当年司马相如当垆卖酒就是穿一条犊鼻裈……”
顾云清真要谢谢曹暨了,他啰里啰嗦跟她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在人后换衣服,让她能借驴下坡,进了他的净房,将自己的外衫和中衣脱下,换上了他的中衣,他的中衣自己穿在身上有些宽,挺好的。
春日里夜里有些冷,等顾云清出来,给她兜头罩上一件披风,接过了她的衣衫,给她展开,晾在衣架上。这才与她一起对坐了,顾云清把那渔家女这个意外说给曹暨听。
曹暨站了起来,上一辈子顾云清被打伤,在家养伤,那宁氏处理这个渔家女,就像是扔掉一条狗一样,这次却不一样了。渔家女也成了里面的一个环节。宁氏死了,既恨她弄死了渔家女,又是双生子的亲母,自己疼爱多年,当成正室一样看待的女人,顾奎这个心情就复杂了。
而那对孪生子就不同了,他们很简单,亲娘死了。恨顾云清逼死亲娘,恨自己父亲不能保护亲娘。这个岁数的少年,冲动易怒,一旦父子间起了嫌隙,恐怕就难以修补了,前世的上阵父子兵,还会有吗?
顾云清手舞足蹈地说:“那顾云龙气急败坏,说出弱之肉,强之食,我便……”
曹暨将黑白子分开,一颗一颗捡进棋篓子里,云清啊!真是!前世只怪他们太年轻,太稚嫩,这辈子不会了,曹暨笑着揉她的头:“你这本事真够大的,有了这句话,不怕上头对顾家没怀疑,准备好春日宴,恐怕届时会更有趣。”
顾云清过来的时候已经夜深,跟曹暨聊到这个时候,早已上下眼皮子打架了,砸吧了嘴说:“我得回去睡觉了!”
曹暨见她疲累难当,想着今日也着实是累了,脱口而出:“要不别回去了,跟我一起睡吧!”重生回来恨不能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才好。
顾云清打了个哈欠:“哦”了一声,走到曹暨的床前,往上面一躺,往里一滚,拉了被子盖在身上,一双脚还穿着罗袜,露在了外边,真睡在了他的床上。
曹暨坐在床沿,替她将袜子上的绳子解开,脱下袜子,一双肥嫩白腻的脚露了出来,让曹暨不有地心头一个颤动,伸手将她的一只脚握在了手里。脚上有几个茧子,那是平时练武,跑出来的,除此之外毫无瑕疵。
前世他也曾握过这一双脚,那时候他们刚刚脱险,他们坐在小溪边,如两条死狗,不愿动弹。顾云清坐起来,把已经破烂不堪,用布条捆了又捆的靴子扯了下来,里面一双脚到处都是伤痕,有的地方还流脓了,这是穿越丛林,被荆棘给扎的。
她倒抽气,嘶嘶叫地在挤脚上的脓:“阿暨,你来帮我挤,我实在下不了狠手,太他娘的疼了!”
他就这么握着她的脚,她扯下衣袍角往嘴巴里一塞:“来吧!别客气,上!”
他用随身的匕首,割开化脓的地方,帮她清理了脚上的那些伤口,当时他的手不知道是身体没有恢复,没力气,还是心疼的,一直发抖,等清理完了,她把脚往冰冷的溪水里一泡,龇牙咧嘴地在那里抽气,他看着一缕缕的血丝在溪水里漾开……
想到这里曹暨心内一阵带着酸涩的疼,将这双脚握在手里,这辈子他一定要护着她,不再走那万难之路。
顾云清被捉住了脚,难受地伸腿踹了两下,想要甩开脚上的桎梏,让曹暨惊醒,自己在干什么呢?这脚如暖玉,倒是让他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来,曹暨喉结滚了滚,苦笑地摇头,把她的脚塞进了被子里。
伸手想要揭开被子,与她躺一个被窝里,那手停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下了被角,自己想了她那么多年,一个被窝,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曹暨去拿了另外一条被子过来,抖开了在她身边睡下。
侧过去看她睡地沉实,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眉眼之间还带着笑。曹暨从被子里伸出了一条手臂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前世里一张床榻上,一个山洞里,甚至柴堆边,他们都一起窝过。那时候的云清,白日里还是那般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到了夜间闭上眼,眉头总是展不开,时常半夜惊醒之后,独坐在月下,拿起酒壶,一口一口灌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