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挂了厚重的纱帐,叫人看不清里头人的模样,一旁放了个铜盆,里头还随手丢着一块擦脸的方巾,上面是触目惊心的红。
陈柔在那纱帐后头,就着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水,好不容易压住了那咳嗽,才虚弱得抬眼去看云汐,“你……来了……”
云汐心里难受,眼睛发酸,当下想凑过去,可一旁的慕容仁拦着,朝她摇摇头。
床上的陈柔因为生病而脸色灰白,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凸起,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咳嗽得厉害,她趴在床边喘了一会儿才勉强能顺畅的呼吸,“云汐,我怕是不行了……”
云汐皱了皱眉头,很想打断她的话,可即便隔着纱帐也能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当下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陈柔又大口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只是,不放心豆豆……”
她艰难得仰起头,面带哀求,“云汐,你答应我,照……照顾好豆豆……”
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最终还是受不住得再度咳了起来。
云汐心中悲伤,可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分毫,只慎重其事的说:“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
陈柔点点头,似是终于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艰难地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得又睡了过去。
慕容仁陪着云汐走了出来。
“师父,王妃她……”
慕容仁摇摇头,叹了口气,“王妃平日里身体康健,但这次确实疏忽了,她若早些来找我,或许不至于如此……”
因为陈柔身体一直都很好,所以一开始咳嗽的时候没人在意,等到她去找慕容仁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
云汐回头看了眼那厚重的纱帐,想着才刚满两岁的夏曦,心中满是悲凉。
陈柔又撑了一段时日,到了九月初五的时候,她终究是没能熬过去,撒手人寰。
瑞王府的门口挂上了白灯笼,瑞王妃病重去世,只留下一个刚满两岁的幼子。
三日后,瑞王府出殡那日,那年幼的孩子被人牵着跪到那棺木前。
他一身素缟,面目清秀,一双大眼似懂非懂得看着身边的人。
夏麟觉与云汐一左一右得跪在蒲团上,夏麟觉低声在他耳边说:“给你娘磕头。”
夏曦听话,有样学样得跟着磕了个响头。
磕完头,云汐与夏麟觉牵着他站起来,三人绕到那棺木后头,一个佛龛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坛子,坛子前还放着牌位和香炉。
云汐上前一步点了那上好的檀香,怕烫到孩子,握着夏曦的手,将那檀香插入香炉里。
夏曦虽然年幼,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极好,见云汐面露伤感,当下将脸凑近云汐的手蹭了蹭,一双圆眼看着云汐,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汐摸摸他的头,一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瑞王妃骤然离世,皇家的陵寝尚未建成,故而其棺木被暂时安置到了护国寺那里。
而夏麟觉私下里派了人,护送那白瓷坛子一路赶去了西北,在陈家村外不远处,找到了李唐的墓,将那白瓷坛子一同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