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私塾的气氛格外紧张,倒不是因为夏珏,而是因为他昨天说过的话:
“明天我们要来一场书法考试。”
众学生:“……”
为此,清菡昨晚可是练到了很晚,效果先不说,就这个刻苦的精神都快把她自己感动了。
其实这场考试,她压根就没在意。
与她一样的人还有箫兮颜,她一来,身上就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她前几天感染了风寒,今早喝了碗药就来了。
兮颜一坐到凳子上,就冲清菡抱怨:“清菡姐姐,这药也太苦了吧。你说,为什么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像糖一样甜呢?”
清菡还在纸上写着龙飞蛇舞的字体,但比之前也是好了不少。她抬眼看过去,笑道:“人生就是要经历酸甜苦辣咸,如果你只知道甜的滋味,总有一天你会被齁死的。”
箫兮颜:“……”
她撇了撇嘴,真不懂清菡什么时候竟也能扯出这些歪理来。不过她现在不懂,可长大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做人生的酸甜苦辣咸。
一直在前面偷听的蓝世槿也停下笔,回头看向了清菡,眼里满是星光:“不错呢,菡儿长大了不少。”
就连在一旁认真看书的箫槐安也看了过来。
清菡心悸一动,冲世槿吐了吐舌头,又继续低头练字了。
一段小插曲就这样结束了。
等到夏珏进来的时候,私塾里的气氛瞬间冰到了极点,如此自带气场,就让清菡不得不怀疑这男人上辈子是不是冰凌柱子呀?
当然,如果让夏珏知道清菡心中所想,保证一个眼神就能灭了她。
他给每人发了一张宣纸,按照他的要求,是要默写《兰亭集序》。
清菡一听,简直是五雷轰顶!莫说写一大段长篇论断,就连“兰亭集序”四个字她都写不好。
果然,心凉了大半……
她左看右看的瞅见所有人都已经动笔,认认真真的默写。清菡心一横,下决心自己也要写好!于是,又开始了她的龙飞蛇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完成了手里的活。唯有清菡,呃……惨不忍睹。
夏珏走过去一看,眼抽,嘴抽,脸也抽。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若是把凌清菡默写的这个当做驱魂符咒都有人信。
他拿起清菡的宣纸,佯装淡定的看着,一时竟无语凝噎。只是干咳了几声,缓缓道来:“其他的就算了,怎么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这不好。”
唉,真的是难以启齿,除了这个,也说不出啥了。
清菡一脸羞愧的低着头,心里犯着嘀咕,这也不怪她啊,她真的在努力啊,可是这手根本就不听她使唤,总是瞎拐什么!
不过,见夏珏也没再说什么,清菡也是松了口气。
等到夏珏全部看完之后,才说了句:“这次蓝世槿写的最好,其次便是七皇子了,其余的人还要加把劲啊!”
众学生瞬间都蔫了,每次考完都是他俩,这考跟不考有啥区别!
夏珏才不理会他们的神情,拿起书卷,继续开始他的授课……
等到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凌清菡二话不说,跟急着去投胎一般,拉上槐安一股风似的逃之夭夭。她可不敢保证,这位夏先生不会生吞了她。
看着两个人影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夏珏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现在可没有时间去理会凌清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槿儿,你等等。”夏珏对正要出门的蓝世槿喊到,瞧他那一副花痴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蓝世槿闻声转身,问:“怎么了?”
然后,夏珏就乐呵呵的跑过去,把手的东西往上提了提:“这是夏邑族新产的心茗果,最适合养颜美容,你回去尝一尝吧。”
夏珏这柔情似水的双眸,倒真是人生罕见!
毫不犹豫的接过夏珏手里的心茗果,蓝世槿微微一笑:“多谢。”
随即,便又要走了。夏珏眼前一亮,又追了上去,还是边走边说:“我最近弄到了慧明大师的文房四宝,若你喜欢可来寒舍一坐。”
“慧明大师?”蓝世槿眼里明显灵光一现,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听说慧明大师可是很难见到,更别说弄到他的文房四宝了。”
慧明大师可是平遥国人尽皆知的大文人,已经在慧明山闭关多年,怎么夏珏说见就见到了?
许是看出了蓝世槿心中所疑,夏珏又不紧不慢的道来:“慧明大师是我父王的师父。”
难怪了,原来是开后门了。
“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就前去瞻仰一下慧明大师的文房四宝。”
见蓝世槿同意了,别提夏珏心里有多沸腾了。但他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形象,继续淡定着:“好,那我等你。”
然后,就送蓝世槿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夏珏眼里一暗,喃喃道:“心茗果,心茗果,希望你心里真的明白我的心意……”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醉月轩的凌清菡,扔下一路都在发懵的箫槐安,跑回到自己房间。她拿出昨晚练习的字帖,打算再加把劲,争取下回不要看到夏珏那毁尸灭迹的眼神!
说干就干,清菡一撸袖子,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练起了字。
走到窗边的箫槐安看着她若有所思着什么,忽然眼前一亮,也是飞回了自己的屋子。
经过三天三夜的苦战,清菡把一本字帖都练完了。可是,压根没有多大作用,她的字依旧是一言难尽。
莫不是她真的没有写字的天赋,只配拥有张牙舞爪的字迹吗?
想到这儿,清菡又不由得委屈的低下了头。
不过这种低迷的情绪没有多久,就被槐安打破了。只见他拿着几块四四方方的小木板走了进来,放到清菡身前的桌子上,道:“菡儿,以后你拿这些练字。”
清菡抬起迷离的双眼,就见到每一块儿木板上都刻满了字,一行六个字,一共五行。这些字刻的不深不浅,刚好入木三分,工工整整,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手。
“安哥哥,这些都是你刻的?”清菡心里虽然肯定是他,但还是问了一句。
箫槐安点点头:“是的,这些木头和正常的不一样,是我之前拿了第一,夏先生奖励给我的。这个你每次练完之后,拿水一冲,上面的墨汁都会全掉了。”
原来如此,竟然这么神奇!清菡震惊到目瞪口呆,拿起木板上下打量着,一脸好奇。
槐安这时又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不过不是木头做的了,而是去年为清菡做完手链剩下的玛瑙翡翠。只有掌心的一半大,最适合随身携带。
清菡看着这个东西,不免问道:“此乃何物?”
“印章。”槐安把印章翻了个个,清菡才看见这底下有字——凌清菡。
竟然是她的名字!
“以后你拿这个蘸点墨汁,就可以把你的名字写好了。不用的时候,放进这个锦囊袋子里就行了。”槐安解释着,又顺手递过去一个锦囊袋子。
真的是太了解她了,什么都可以写不好,但名字绝不可以!这样一来,她也就不怕出丑了。
只是,这可是玛瑙和翡翠合成的玉石,做成印章也是可惜了。
不过,槐安都不在意,她还在意什么!
清菡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感激的看向了槐安,可槐安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头:“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可不允许未来媳妇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凌清菡:“……”
怎么有种被嫌弃了的感觉?不过那都不是事儿,解决了燃眉之急就好了。
然后的每一天,清菡又在木板上练字度过了……
经过一个月的刻苦勤奋,清菡的字也是有了小小的进步。但也只是小小的进步,不过也足够让清菡兴奋几天了。
难得今日私塾没有课,清菡就和槐安在御花园里散散步,溜溜神。
只是好巧不巧,清菡在御花园碰见了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但却认识的人。
这人穿着的金色衣服上绣着四爪龙纹,不用猜一看便知,他便是东宫太子,箫枫泽。
他并没有注意到清菡,只是一脸假笑的盯着箫槐安,看着有些吓人。
箫枫泽既是太子也是皇长子,如今也有十六七了,能比槐安高处半个头。
只见他目光犀利的盯着槐安,就算他笑的再真,清菡还是从他眼里看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他冷笑了下,幽幽的问道:“七弟近日过的可安好,怎么今日没有去私塾上学?”
如此虚心假意,槐安也是见惯不怪,如往常一样随意的回答:“今日夏先生有事不来,故而放了几天假。”
“唉,那你们还真是够轻松的,不像我每日只有一两个时辰没有事做。”箫枫泽故作感叹,“不过,谁让我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呢,我也必须样样做到最好,七弟,你说,对吗?”
凌清菡在一旁都快听吐了,既然那么忙,干嘛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这人简直是在没事找事!太子怎么了,自古以来太子没当上皇帝的多了去了,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一定是未来的天子。要她说,槐安才更像天之骄子。
只是,箫槐安并没有产生过要做皇帝的念头,自然也不会把箫枫泽的话放在心里,只是淡淡的回到:“槐安不才,没有大哥的雄才壮志,只不过是想简单度过此生罢了。”
这当然是他现在的想法,以后执清菡之手,与清菡偕老,此生有她,就够了。
可他不曾想到,他有此心,但老天注定不会让他简单了却此生。
谁知,箫枫泽听到此话,笑的更加放肆:“也是,你是众皇子中排行最小的那个,做什么也不会轮到你啊,注定此生碌碌无为。”
槐安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紧攥的拳头差一点就打了出去。只是他不能,箫枫泽是皇后之子,若得罪了他,他母妃就别想好过了。
但他是他,凌清菡是凌清菡,她可顾及不了那么多,忍无可忍的走上前,骂道:“喂,你身为太子就该如此出言不逊吗!我看你不是叫箫枫泽,而是叫箫疯子吧!”
清菡向来性子大大咧咧,也不计较什么后果,反正她不能容忍别人欺辱槐安就对了。
“你,你又算什么东西!”箫枫泽的脸色也是难看的很,“不过是个贱婢罢了,真当自己是郡主了,连我都敢顶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眼见箫枫泽要动手,箫槐安眼疾手快的挡在清菡面前,厉声制止道:“太子殿下,你犯不上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吧!”
“你让开!”箫枫泽又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