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阮桐总算是注意到了,阿九便也直接开了口将自己的意思隐晦又直接的尽数说了出口。就像自己预想的一样,阮桐果然兜着圈子就是不能直入主题。尽管阿九已经做好了拒绝阮桐将要开出的一切条件,但是当她听到阮桐直接说了夏天再来听晚风竹林呢喃,心底不由得为之一颤。
越发的急切了,这样长远重大的允诺,到底想要自己做些什么呢?值得她这样大动干戈,阿九原本就警惕的心,更是瞬间凛然。
好在总算是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眼见着阮桐总算是将眸子移到了与美人榻相对的案几之上,也不管她看没看清,阿九当即便将自己早就打好了的腹稿说了出口。尤其是看着阮桐脸上明显的惊愕,心底这才松了口气,放缓了语速带了几分羞赧:“虽然小昭姑娘说阮姑娘是在无意间见了一回嘉琰的字,但是写成这个样子的确也是羞于见人的。”
阮桐盯着案上的簪花小楷看了半晌,良久不言。要说这字写得不好吧,倒也不至于,中规中矩的不算差,但是距周芾口中的一手好字,却是相去甚远。到底是周芾的善意解围,还是审美有限呢?阮桐不愿意相信是后者,毕竟周芾其母乃是昭阳郡主,出身当年的辅国公府,更是昫阳长公主的伴读,一般教养一处长起来的贵女,旁的不说,关于审美这一块却是错不了了的。
但如是前者,倒是更合自己心意了。
思及此,阮桐的目光到底转回了阿九的面庞,看着她笑容羞怯,但是眸中神色却是坚定,瞬间便明白了阿九此举的用意。原来,自己竟是被当成那等别有用心的了吗?阮桐有一瞬间的怔怔,只是极其短暂,阮桐便自嘲着笑了开来。不怪别人误会,自己本就动机不纯。果真是高高在上惯了,都不容许别人对自己有些许的质疑了呢!
“今日邀请陆姑娘前来,的确是有事情求陆姑娘帮忙。”眼见阿九神色顿时变得严肃,阮桐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与陆姑娘想的有些不大一样,虽然我的确是本心不纯,但是绝没有任何坏心思的。必然不会叫陆姑娘难为,只是还请陆姑娘听一耳朵,听过了就该知晓我心至诚。”
阿九不露神情还是动作,都是带了防御的姿态的,毕竟虽然不愿兜弯,但是当阮桐当真要直言目的之时,阿九还是忍不住地提防着对面已经极尽诚挚的阮桐。到底对于阮桐,阿九也才是头一次打交道,不论外界如何盛传其纯善,自己不曾真真切切地认识过,心底的那根弦便始终都紧绷着。尤其是在她要说出自己一直在期盼着的来由之时,心底不免也是越发的激动了。
阮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阿九提防的态度并未加以遮掩,凭着自己这些年的名声居然都不足以打消阿九的谨慎,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大有希望。毕竟如若只是寻常的关系,何至于这般紧张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事情。尽管从未听人说过周芾与陆嘉琰有什么来往,但是凭着这一笔字与周芾昨日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句一笔好字,可见两人的确交情不浅。
是以,一口气叹完,笑容重回阮桐的两靥,笑道:“跟陆姑娘交个底吧,我今日邀你前来绝非因为什么此前见过你的字,今日之前我的确未曾见过陆姑娘的墨宝。邀请姑娘前来,以这么一个借口着实是有些失礼了,但是除此之外,的确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由头。是以昨日仓皇之间,便只能借着周三姑娘的夸赞邀请陆姑娘。其实处处都有失礼,今儿凌晨又因为家母突发旧疾,又睡迟了些,”
正好小昭小耿捧着点心茶水进来,阮桐话音未落,便立刻招呼小耿将阿九面前的茶水撤下,换上了新茶。而后才看着阿九盈盈一笑,端了茶水起身,屈膝致歉:“诸多失礼之处,都望陆姑娘海涵。我以茶代酒,跟陆姑娘赔不是,还请姑娘宽宥阿桐才是。”
眼见阮桐起身,阿九当即便坐不住了,也跟着起身。只是看着阮桐手里端的稳稳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而她竟是作势要喝的模样,阿九当场便慌了神。这么滚烫的一杯茶水下去,唇舌都要烫得溃烂了,不论如何都不能这般冲动。是以,连同小耿杜仲一道,三人到底是将这一杯茶水拦了下来。阿九看着杯盏落地之后的一地碎片,而茶盖还在滴溜溜地打着转儿,不免还是阵阵后怕。
万幸是拦了下来,一个不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阮姑娘万勿如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父母双亲会心疼考虑考虑才是啊!”惊魂未定之下,阿九恨不能先给自己灌上一壶茶水平息一番才好,只是刚刚滚好的沸水,又岂是片刻便能凉下来的。是以,用力地抿了抿唇,阿九艰难地移开了凝视杯盏的目光,看向阮桐笑笑:“阮姑娘此举不妥,往后可再不能如此了!”
阿九倏然间的严肃,与阮桐关于阿九的印象倒是有了些出入。有一瞬间,阮桐只觉眼前这个小姑娘竟是比自己还要年长的,只是摇了摇头再看时,却是一个对着茶水都要强行扭头的小姑娘,阮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其实自己也没有要以苦肉计求怜悯之意,毕竟这样的举动阮桐还是不屑的。不过是自觉实在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致歉总是说不过去的。是以,看着小耿小昭联袂而来,当即便有了以茶代酒道歉的举动。
只是却不曾想,自己到底还是冲动了,竟是将茶水的热度忘在了脑后。直到看见几个人面露焦色之时,阮桐这才回过神来。当即便将茶盏丢在了一边,以示自己绝无自伤之意。然而当她看着跌落一地的茶水还在腾腾地泛着热气,到底心底还是存了阵阵后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