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思足下似筋脉尽断,咬着牙撑着身子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凌人气势的大雨呼啸,瑶思连头也没回,一瘸一拐的下山而走。
染荒没有再跟来,他骤然挥袍离去,大约是去了九重天,大约是回了昆仑山。
布雨的龙王察觉有异,疾风骤雨恍然一瞬天光大亮。
身后十步远同她步调一般的白衫人也染了一身泥污,亦步亦趋的步行下山。
瑶思只是个凡人,她的心是血肉生长的,究竟要做到如何铁石心肠才能不顾自己,去担忧身后人嘴角挂着点血丝。
神思百般挣扎,她顿了步子,身后人的步子也顿住了,尚不等她转身,眼前忽而晕眩,天地倒转,再无知觉。
倒下的一瞬,一如从前,身后会有人护她周全。
昆仑山前的厢房,骤然白衫离去的二人,一身泥渍湿衫再现。
恍然方回了昆仑山的染荒适才宽慰了两句清霜,二人便仓皇入了瑶思房间。
推门二进,瑶思已是褪去一身湿衫在锦被里安然无恙睡着。
澜渊摇摇晃晃撑起了身子,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淡然褪下了湿去的外袍。
他一切动作都那么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面色也极近淡漠,让人分辨不清眼下到底是何种情况。
染荒向前瞧了瞧瑶思的情况,她灵元只是个凡人,大悲大哀里淋了雨,身子是有些吃不消,将养两日,醒来应是无碍。
可澜渊嘴角的血迹足以证明他并不是看不上去的气色极佳。
“那禁术不仅仅耗你神元可还是有反噬?”
澜渊默了默,没有作答。
染荒最讨厌他这幅样子,从前是天帝做给六界看少不得要高高在上些,如今不过一介散仙,何以做的如此高深莫测,他又不是不会痛不会伤,又不是……还似从前般与天地同寿。
忽而想至此,染荒攻心的怒火又压了下去,他的神元本是可以与天地同寿的,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是他,他才是始作俑者,何以有脸面发火斥责澜渊。
大约是澜渊瞧出了他心底自责懊悔,蓦然为自己添了杯茶,润了润嗓子,道:“我无妨。”
这是澜渊花惯用的词语:无妨。
染荒没去听他的,他向前去探着澜的神元,耳听为虚,澜渊说的每一句真话。
澜渊后撤了一步,避开染荒的试探,笑道:“我当真无妨,神元的确有些反噬,不过是小伤,将养上两日便可。”
他说着又颔首望了望染荒身后的清霜,调侃道:“你从前常说我是个木头,怎得如今自己也成了木头?”
这一招声东击西实在算不得上上层,太肤浅了。
染荒没有听他那些胡侃,一颗心还是扑在他的身上的伤如何。
“事到如今,你莫不是还在自信自己能与我较量一番?”
染荒话毕,澜渊身形无形僵了僵,他失态不过一刹那,刹那后又立刻带着他惯用的温润笑意,凉凉道:“你若有此兴致,不妨寻个空旷地……”
“不管了,本君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倒把本君拒之千里,你当真以为本君再不是从前暴躁的性子了,你爱如何如何,本君何故蹚这趟浑水。”
染荒直言不讳打断了澜渊的话,一挥袖袍,拉着清霜便离去了。
他当真是愤怒极了,觉得澜渊这人不值他费心,好心当成驴肝肺。
澜渊没有解释,从染荒紧张到愤懑,情绪陡然波动,他都没有去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