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这女婴……”无常老白指了指孟婆怀里的孩子。 “这女婴不是鬼,也非人。怕是那彼岸花千万年幻成的灵。” 孟婆阿姜看着怀中婴孩,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闪,却被女婴哭声震得无法凝神。 一白衣老鬼幽幽叹道:“呕哑嘲哳难为听。” 孟婆闻言,看着颇有几分书生气的白衣老鬼,没读过几本书的孟婆阿姜却认得此人为大诗人白居易,大呼此句颇有文采,便取了嘲哳二字为女婴命名。 孟婆审美异常是一回事,主要是近几年有许多鬼魂在她这黄泉吟上一首白诗以装风雅,以作壮烈,孟婆没什么欣赏力,只以是否押韵来评断诗体好坏。从此,地府变多了人人皆知其名,却不见其踪的钉子户嘲哳。 这女婴哭声如此慑魂,留她在这里定万鬼难安,孟婆正不知如何是好,河伯见此情景,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地藏王菩萨大概是有办法的,孟婆这才想起地府中还供了这样一尊大佛,只是这菩萨每日普渡恶鬼,行踪不定,又去何处寻他呢。 孟婆不能再等,只得让老白替她照看一下摊子,抱着嘲哳去恶鬼窟看看有没有菩萨的身影。 “孟婆阿姜,你抱的是什么东西!哭声竟如此难听?” 孟婆没时间搭卖眼珠子的老鬼,急匆匆地应了一句,便疾步走了。孟婆穿过的是地府闹市,万不可久留,嘲哳的哭声她自己都有些难挨,更何况这些地府普通居户了。 人血豆腐西施见了却对老鬼翻了个白眼道“孟婆阿姜一向目中无人,你何必多这一嘴。” 老鬼悻悻的没有说话,却腹语:“你不过是嫉妒孟婆比你貌美罢了。” 这话他是实在不敢让那人血豆腐西施听到的,否则撒起泼来把他的眼珠子踩烂了可怎么好。 孟婆早知菩萨踪迹不能轻易见到,可是去恶鬼窟扑了个空也是令她着急,且嘲哳这哭声穿透力实在是极强,整个地府居户怕是全都听到了嘲哳啼哭,现下怕是有鬼要告状到判官那里了,只能抱了嘲哳回到黄泉,却不料菩萨正与河伯在甲板上对饮。 “早就听说孟婆这彼岸茶口感清香绵软,入喉却刚硬刺痛,入胃后又多丝暖意,今日一饮,确实名不虚传。” 地藏起身,向孟婆点了点头。 孟婆震惊,菩萨就是菩萨,连说话都如此有格调,甚是佩服,腰背都不自觉挺了挺直,因着这实在良好的第一印象,孟婆认定地藏王为高雅之人,自后盲目崇拜,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根本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的茶是好茶,那些个不懂得品茗的小鬼们皆道茶苦,真让孟婆有种好茶给了乞丐解渴的感觉。 待孟婆回神,却发现怀中的嘲哳早已到了菩萨手中,地藏看着手中的娃娃,半晌没有说话,末了,却恍然一笑, “我道今日超度的厉鬼怎得戾气比往日更重,原来都是这小丫头惹的祸。” 菩萨佛音如鸣琴合瑟,定是能安抚人心的,可这话的内容,却让孟婆打了个冷战,怕菩萨将嘲哳同那些厉鬼一样处置了。 地藏抬头看了眼眼前担忧的孟婆,温和的笑了笑“嘲哳便由我带走了”。 说罢,竟不等孟婆点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孟婆急追两步,却连嘲哳背影都看不到一眼。 “阿姜,别追了,地藏自会善待她的。” 河伯嘴上悠闲,动作却快,赶忙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喝尽了,抹抹嘴,将杯具塞到了船板下,以防孟婆发现他擅拿彼岸茶来招待地藏王菩萨。 可孟婆哪管得了他这些,怔愣片刻,拍拍屁股回去摆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