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语柔静静地听着电话筒里夏梓铭给她描述着今天下午在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给她解释了夏沣私自出院的一些前因后果。 这些她都不知道。虽然有想过确实是事出有因,但是却没有想过是他的家里人出了事情,他只是作为儿子去探望…… 她却跟他发了脾气…… 在他需要人扶着的时候,她冷眼相看,只顾着自己的心情,没有去理会他背后可能有的苦衷。 [你知道的,人在不舒服的时候未免脾气会古怪一点。我母亲身体不舒服,自然脾气…… 嗯,就不怎么好……] [所以对我大哥说了一些…… 不怎么好的话……] [这几天我放假,但是要在家照顾母亲。我大哥那边,就麻烦温姐姐你多照顾照顾……] [我知道他这次太勉强自己了,月月跟我说,他离开医院之前强迫她给他打了止疼针。] [你也见到他刚才凶我的样子了,要是他对你发什么莫名其妙的脾气,你多担待一点,那绝对不是针对你。回头我帮你教训他!] 电话已经挂断了很长时间。 她陪在夏沣的床边,一手被他轻柔地握着,一手撑着侧脸,静静地看着他沉沉地睡着。她乖乖地坐在一旁,不敢乱动扰乱了他休息。 只是看着他苍白的脸庞,和因为陷入沉睡而放松缓和的五官,又记起夏梓铭跟她说的话,渐渐觉得有些内疚。 他哪儿有冲她发过什么莫名其妙的脾气,反而一直是他在安抚那个发莫名其妙脾气的自己…… 温语柔俯下了身子,把侧脸贴在他手背…… “怎么办,刚还跟你说我还好,但是现在更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了…… ” 她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思路和心情。 而在他的身旁,是现在唯一最能让她安心的的地方。 安静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长。 温语柔趴在夏沣的手边,耳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渐渐地心里也安定了下来,迷迷糊糊地似乎睡了一会儿。 隐约中觉得有人在床边忙活什么,她揉了揉眼,见到窗外的夜色已经深了,屋内就开了一盏暖灯在床头。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那人,他的身子陷入床褥里,保持着同一个位置,似乎动都没有动过。 她轻轻抬手摸了摸他的前额。 “体温降低了一些,尽量让他多睡一会儿。” 温语柔这才发觉床尾站着一个身影,似乎是在翻看病例。来人压低了声音,手下翻动的动作也是尽量的轻柔,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 她看着来人走到床头查看了点滴的状态后,双手插_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面带微微的笑容,“温姐姐,你好。” 夜晚的时候,医院的食堂已经关了,只留下大厅的座位和入口处的热饮的机器给通宵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提供咖啡或热可可。 坐在空敞安静的食堂大厅,温语柔接过刘月递过来的热可可,双手捧着,抿了一口。 刘月自己端着咖啡,坐到了她对面,伸了伸懒腰,“梓铭叫你温姐姐,我也跟他一起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温语柔轻轻笑了笑。 “我知道梓铭跟你通过电话了,他知道我今天值班,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就让我过来看看沣哥的状况。” “…… 谢谢你。” “其实…… 就算梓铭不说,我也想过来,嗯…… 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 “要不是我说漏了嘴,沣哥也不会私自离开医院,伤势也就不会加重。” “……” “沣哥很孝顺,无论多忙逢年过节都会抽时间回来探叔叔阿姨。这次阿姨因为高血压进了医院,虽然被医生批准了让叔叔接回家,但是阿姨的年纪毕竟不小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沣哥这么紧张…… 也是情有可原。” 刘月说话的时候,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决定不把每次夏沣回家经历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她不是夏家人,她还没有资格去把别人的家事说出去。 或许因为心中没有那么多顾虑,刘月跟她说起这件事的语气,相比夏梓铭就自然了许多,好像夏沣这么做本来就是自然而然,最应该不过了。 女人跟女人之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然熟的情感。所以,温语柔与刘月之间的沟通也很快熟络,两个人有说有笑。 从夏沣的伤势,聊到刘月在医院实习的经历,跟的导师是有多么的古板,枯燥,但却又耐心,渊博。 刘月并没有像夏梓铭那样问她关于夏沣与她之间的事情,让温语柔松了口气,也感谢她的善解人意。很快咖啡和热巧克力都见了底。刘月也因为急诊室新来了病人而匆匆赶回。 她回到了夏沣的病房,尽量轻手轻脚地把门关好,余光便看到床上细微的动静,急忙走了过去。 见到夏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半掀着眼帘,床边的暖灯映在他的眼眸中,犹如点点繁星,只是现在却因为他迷迷糊糊而少了些亮光。他眼睫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再度阖下。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夏沣没有回答她。无法聚焦的眼神四处游走似乎还陷入在没有完全醒来的睡梦中,直到他微微抬手,触碰到了她垂在床沿的纤手,将其握在手心,才呼出一口长气,嘴唇上下动了动,喃喃地低声说了句什么,便缓缓垂下眼帘,又沉沉地睡去。 她刚刚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只是从嘴形上和隐约听到的音节,好像是“别怕”两个字。 饶是在昏睡中,他还是在记挂着她所说的事情和情绪么…… 所以,他仍是在担心她…… 所以,他在用尽他现在力所能及的帮助她…… [沣哥很多时候都不怎么说自己的事,但是凡是与他所在乎的人有关的事情,无论大小,他总是放在心上。] [对于这点梓铭经常跟我抱怨,但是又无可奈何。] 刘月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提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就把话题转了。 温语柔抬起手,拨了拨挡在他眼前的碎发。见到他乖巧地睡着,甚至眼睫都并没有因为这个举动而颤抖,不仅更加大胆地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五官,由眉心,到眼角,到鼻梁…… 到… 嘴角…… 她的手指停在他有些发白的嘴唇。 虽是清楚他失去了意识,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红,和乱蹦的心跳…… 他的五官是好看的,棱角分明,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属于男性的成熟。 他清醒的时候,眼神深邃,尤其是含笑时候的样子,让人挪不开眼神。她轻轻勾勒着他的唇形,现在因为熟睡而微微张着,也因为发着高烧而有些干枯。 似乎是因为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头仰在枕头上,露出了颚下到锁骨的曲线…… 这似乎是第一次,她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认真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是有他独特的魅力的。 她虽然没有见过他穿军装,但是单单看他把警服穿在身上的那份精气神,她可以想象到如若军装穿在他身上,那应该也是荷尔蒙爆棚的节奏。他宽肩窄腰,而且长腿美手,嘴角含笑时整个人都有些桀骜不驯。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牵动着她的思绪与情绪。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从陈先生手中救了她? 还是那次被刘锐在大庭广众下骚扰,他给她解了围的时候? 还是在她知道是他救了父母的时候? 还是在他明明身体不适,而且受了伤,却还是因为接了一个电话,知道她的车被砸了,就跑过来帮她的时候? 还是在她在看到了病例里面提供的赫赫战绩,却在他嘴里说出的时候似是最平常不过的逛街遛弯那样的事情的时候? 对于这个,她确实没有一个完全的答案…… 但是,回头又想想,又有什么所谓呢。喜欢就是喜欢了,哪儿能总是什么都搞的这么清楚,条条框框这么多。谁先谁后,谁多谁少,这些在她这里都没有意义…… 她所在意的,是这个人值不值得她用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和认识…… 虽然,他的身上有很多的谜底还没有解开。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想为了这个男人而争取一下。 这样想开了后,似乎很多东西都迎刃而解了。 例如,他总是在隐约地推开她,下意识地拉开她与他之间的距离。 但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她暂时允许自己自作多情地以为这不是不喜欢她的举动。因为她隐约知道他的背后还有她没有挖掘到的故事……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唇角游走到他微微仰起的下巴。 轻轻抚在他的侧脸,她柔柔的指尖画出他下颚的线条,稍稍用力,便把他的头轻微转动,侧对着她。 以他以往的警觉性,她现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扰到他,可见这次是累的狠了些…… 心中那种密密麻麻的心疼驱使着她的身体渐渐接近,他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弱微而平稳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一只手被他握着拿不出来,便用唯一的另一只手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庞,略加心疼地叹了口气…… 捧住他的侧脸,没有再迟疑地轻轻的,浅浅的吻在了他的嘴角。 觉得意犹未尽,便又吻的深了些。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心中的一个声音在为她祷告…… 完蛋了…… 原来她已经如此不可自拔,即丢了初吻后,她现在竟然主动送上门了! “唔……” 他似乎有所感应,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却没有避开,反而陷入了更沉,更深,更稳的梦乡…… 眼角微微翘起,似乎梦到了一些美好的人…… 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