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瑟很早以前就听过一个故事,不论真假,种在她的脑中一直相信、一直憧憬。一起坐过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的格子达到最高的时候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在一起。 每个摩天轮的格子都装满了幸福,当人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就是在仰望幸福了。 可偏偏唐锦瑟感觉自己就像乘坐着命运的摩天轮,一个巨大的□□转啊转,眼看就要就要达到最高的地方。突然“咯噔”了一下,然后摩天轮又开始逆时针旋转,落入地面。 坐在摩天轮里看着最后一点太阳的光芒被无尽的夜色吞噬,粉色的天际消失不见,被城市的万家灯火取而代之。霓虹以星火燎原之势将城市映照的亮如白昼,各色的光柱在上空停留着。与繁星对比,高楼上闪烁的航空妨碍灯,闪烁的很急促。入夜的游乐场更像是场醉人的狂欢,飞车的呼啸、飞毯上的呐喊、木马的欢笑交织在一起,不断的轰炸着唐锦瑟的耳膜。 “好热闹啊。”唐锦瑟抱了抱怀中的毛绒玩具,这是刚才林泽枫扔飞镖得到的战利品。能够获得这么丰厚的奖品,取得的成绩也是令人骄傲的。而林泽枫很谦虚的说:“初中的时候跟班里同学打闹扔粉笔,练出来的手艺。” 踏着夜色,一步一步漫无目的走着。唐锦瑟突然说:“谢谢你今天陪我。” 林泽枫满不在乎的摆摆右手,还抓着那只涂好的哆啦A梦:“没什么,本来就是我非拉你出来的。晚上吃什么呀?”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免得勾起她一些不好的回忆,更何况他是真的又饿了。 唐锦瑟意兴阑珊的说:“随便吃点儿吧,我有点儿累了,想早点回去。” “恩,那就自助吧。” “您可真随便。” “那可不,自助不就是随便么。” 两人拿手机查了一下附近评分很高的自助餐厅,回想到早上的肯德基和中午的火锅,唐锦瑟疑惑的看着林泽枫:“别人的是胃酸,你的是硫酸么?是不是扔进去块铁也能消化啊。” “哈哈,客气客气,说来我家也是卖了好几亩良田才够养活我的。” 抬头望了望天空,倒也并非漆黑一片,暗粉色的云铺满了视线所到之处。尘江,这个地方真的来对了么? 这个林泽枫有没有同我一样经历过这儿女情长的事情呢?是否也曾像我这样被思念折磨的遍体鳞伤,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场戏剧化的结果? 唐锦瑟有很多话想说,但坐在饭桌上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喜欢李霖安这件事,就是压在枕下的一场春秋梦,未曾敢向任何人吐露过心声。有些话总是如鲠在喉,或许还没有到让她崩溃的那个点,最后干脆一拍桌子,指的对面吃的正香的林泽枫:“拿酒去。” “啊?”林泽枫惊诧的把嘴里的肉都掉到碗里了,这唐锦瑟饭吃的好好地怎么突然就疯了呢?举了举手中的橙汁:“喝果汁不好么?你要是不喜欢橙汁还有梨汁、苹果汁、葡萄汁和蔬菜汁。” “少废话,拿瓶白的。”唐锦瑟是属于那种还没喝就已经上头的。 “哦,好。” 林泽枫内心十分纠结的去酒水柜里拿了一瓶白酒,心里还为自己的贞操担忧着,害怕唐锦瑟喝多了干一些出格的事情。毕竟昨天才刚认识,今天就要把童子之身献出去,传统思想的他还是接受不了。 拿酒回去的时候,唐锦瑟还颇为不满:“你怎么就拿了一瓶?够喝么?” 林泽枫一脸谄媚的笑道:“您够喝就行了,我就不咋能喝,一杯倒。”但是手上的动作只给唐锦瑟倒了一个杯底,给自己到了半杯。端起酒杯示意对方碰一下,谁知道唐锦瑟看也不看他一眼,一仰头,酒就下肚了。他自己苦笑了一下,也把半杯白酒喝光了。 一股辣意充斥在嘴巴里,还未感觉烧胃,五脏六肺倒是先被灼伤了个遍。唐锦瑟辣的眼泪都徘徊在眼角了,抽空瞄了一下同样喝了一大口的林泽枫,就跟喝了口白开水一样。还带着笑意的看向自己。 唐锦瑟很委屈的说:“你怎么没事儿啊?” “我以前经常跟朋友坐在一起喝酒,喝多了,也就好了。”林泽枫耸耸肩,又独自斟了一杯,自饮自酌时又挑了挑眉,温柔的笑了一下:“你怎么?还喝么?”本来是关心的话语,唐锦瑟生生的听出了一丝嘲讽与挑衅的意味。 “喝!为啥不喝?今天不醉不归!” 林泽枫无奈的说:“我看你已经醉了。”话是这般说的,可还是给她又倒了一个杯底,否则肯定会不依不饶的。 人们可以劝说一个暴戾的君王,也可以说服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永远无法阻止一个为爱执迷不悟的傻瓜和借酒消愁的失败者。 眼看这丫头又要一饮而尽,林泽枫赶快拦下:“你先吃口东西再喝。” 唐锦瑟一把推开那想要阻止的手:“你们酒桌上不是有酒过三巡的讲究么,先干三杯再说。” 林泽枫瞟了她一眼:“我害怕你三杯以后就死这儿了。再说,你倒是跟我干啊,就知道自己一个人闷头喝。” “干干干!”一边喊着,又狠狠地撞了林泽枫的杯子,算是行完了仪式。一口又喝完了杯中的白酒。先前嘴边的辣意还没消散,麻痹的神经没有多大反应了。唐锦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一口接着一口咽下去。酒越喝越像水。林泽枫在旁边翻个白眼,也把自己的酒喝光了。接着又陪衬着喝了第三杯,唐锦瑟才算暂时作罢:“行,都喝了哈,剩下的你随意。” 林泽枫心中腹诽:“随意你个鬼!”这丫头明显已经上头了,本来想试探一下说喝得差不多了,就回吧。话还没说出口,唐锦瑟就一拍桌子:“咋没酒了?给我整上!”张嘴蹦出东北大碴子的味儿。 “得得得,整上整上。”林泽枫有点儿知道自己有多烦人了。 就在林泽枫不甘不愿的从酒水柜又拿了一瓶白酒回来的时候,唐锦瑟一把搂住林泽枫还大着舌头含糊不清:“我跟你讲哈,我初中的时候那也是三中一霸,你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三中四朵金花之首,唐太宗。” 林泽枫一脸黑线,唐太宗?我还秦始皇呢,初中的时候别是个非主流吧。只好拱拱手:“厉害厉害!” “是吧,我厉害吧。可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前一秒还颇有一番梁山大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气魄,转眼间就像林黛玉那样泫然欲泣。 林泽枫一下子慌了神,连忙从旁边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她:“诶,你别哭啊。这儿就咱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可人一旦哭出来哪儿是容易止住的,浪费的感情和止不住的眼泪总是相互依存,恶性循环。 受不了旁人的围观,林泽枫尴尬的说:“喝的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吧?” 唐锦瑟没有理他,像中学时午休时趴在课桌上,两只手垫在下面。不过现在是想拼命的止住眼泪,起码不能让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哭。 酒精这东西让人陶醉、让人逃避、更多的时候却让人面对。面对那些被揭了疤以后血淋淋的伤口,满目疮痍依然不知疲惫,然后肝脑涂地继续深情的活着。 情绪的崩溃让唐锦瑟清醒了不少,从桌子上爬起来不等林泽枫反应又咽下一口烈酒,才缓缓说道:“他,是我喜欢的人。喜欢了五年。” 林泽枫点点头:“后来呢?” 唐锦瑟自嘲的笑了:“后来,后来就是你今天看到的,他喜欢别人了。”刚平静的一汪春水又掀起了涟漪,鼻子有一阵酸楚。 林泽枫忙安慰道:“你别也太主观了,说不定那人是她妹妹之类的。” “不会的,我知道。”她很肯定的口气让林泽枫也哑口无言,其实白痴也看得出来那对明显就是情侣。唐锦瑟知道,再温柔地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霖安就像在唐锦瑟身体里的一个黑洞,吞噬着她的努力、她的希望、她的情绪、她的一切。林泽枫小的时候读过一篇文章,里面是这样说的:“当赖以生存的太阳黄昏之后不再升起,大地陷入一片死寂,无尽的黑暗成为常态。培育出各种阴暗的生物,成为崭新的世界。” “为什么啊?他说他会等我的,等我考上雅塘,等我长大,等我足够优秀。”唐锦瑟越说越不甘心,索性一拍桌子,指的林泽枫的鼻子,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为什么啊?” 林泽枫怔了一下,然后思索了半天想个最可能的原因:“因为,异地?” 唐锦瑟笑了笑,上一秒还是头炸毛的狮子,现在成了颓废的小狗:“异地?呵呵,才不是呢。”显然觉得这个理由苍白无力。 褪尽了白天骄傲的姿态,只能看见一个可怜的孩子守着幻想出的烛火汲取着微光。 回忆着有他的帧帧画面,揣测着有他的未来。倔强的笃信他是南方的温暖,而你是北方的候鸟,总会飞到有你的地方,感受着你的温和。直到有天,憧憬这面镜子浮现了一丝裂痕,让人猝不及防的面对这支离破碎的满地残渣,想要伸手去捡,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可锋利是真真切切的,无奈有人还是死死的攥在手心,被划到血肉模糊还是不肯放手。 身心俱疲的唐锦瑟眼睛已经开始忍不住要合上了,虽然她知道千万不能在外面昏厥,可昏沉的意识驱使她侧头睡过去。最后一眼停留在林泽枫一脸无奈的样子。 夜里十二点,已经是第二天了。强烈的东风席卷着满地的树叶如海面的浪潮叠叠拍打在柏油路上,甚至如飞刀一样划过林泽枫的面庞,隐隐作痛。唐锦瑟被单手搂到怀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还挂着泪痕,悲痛欲绝的表情就像刻在脸上。 林泽枫叹了口气:“看来这丫头梦里也不好过啊。”他只穿了一件线衣,外套已经披在了唐锦瑟身上。从刚开始的瑟瑟发抖,林泽枫已经没有知觉了,身体僵硬的站在马路上挥手打车。可能是看家他旁边还有一个醉鬼,好几辆呼啸而过的空车都没有理睬他。 唐锦瑟又望林泽枫怀里挤了挤:“冷。” “乖,马上就到家了,到家就不冷了。”唐锦瑟不说话了,心满意足的贴在林泽枫的身上,还蹭了蹭。 过了二十分钟才好不容易打上车,把唐锦瑟扔进后座,林泽枫也紧跟着坐进去。刚跟司机说了地址,唐锦瑟又黏了上来,拦腰抱住林泽枫,头顶在他的下巴。呼出的空气在脖子周围徘徊,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林泽枫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这一缩可就尴尬了,正好唐锦瑟的嘴唇触碰到了林泽枫的脸庞。 “喂,你离我远点。”林泽枫往旁边推了推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女生靠他这么近,很不适应。就像只树懒一样趴在自己身上,时不时的还感觉这个抱枕不太舒服,来回的蹭。可苦了林泽枫,唐锦瑟在同龄人中发育算是好的,这一动让林泽枫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林泽枫只好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坐怀不乱。”就这样林泽枫念了一路他自创的清心寡欲咒。总算是到了宾馆,跟司机师傅道了谢,急匆匆的抱着唐锦瑟进去摁了电梯上楼。因为这副样子实在容易被当成□□少女的不法分子。但是他的速度越快在别人看来越是做人心虚。 就在林泽枫搀着唐锦瑟进入电梯按了楼层以后,身后两个侍者服饰的年轻男子相互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到了413房间的门口,林泽枫才想起还没有找到房间的门卡,只好把唐锦瑟放到门口的地毯上,然后拍拍她的脸:“嘿,醒醒,你房卡放哪儿了?” 拍了好久才把唐锦瑟拍醒,但被对方一巴掌扇开:“诶呀,你别烦我,我睡会儿。”说完就一歪头又睡下了。 “喂,你别睡啊姐,我怎么把你送进去啊?”无奈之下只好伸手去搜她口袋里的房卡,白色羽绒服的口袋被他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只找到了手机和一些零钱。只好继续把手朝着她鼓鼓的裤子口袋伸去。这一幕刚好被赶上来的侍者看见,在他眼里林泽枫正在对唐锦瑟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动作。” 侍者怒骂一句:“禽兽!”一个助跑,朝着林泽枫的脸就是一脚。 “啊,卧槽!”林泽枫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被踹翻在地,发出一声惨叫。脸部的疼痛倒是其次的,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顿心里实在憋屈。谁不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呢,从地上撑起来,挥着拳头也朝对方门面打了过去。 “你大爷的,还敢还手?”一脚踢向林泽枫的肚子,又被踹飞了。 “今天打的你大爷都不认识你。”林泽枫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对方的头发用力的向下往自己膝盖磕去。 “色狼,回家□□你妈去呀。”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人就在房间门口打起来,也顾不上昏睡在地上的唐锦瑟了。 至于这场武林争霸的结果,由于公安机关的介入总算是结束了。证明了是因为误会打起来的,双方也都表示不会计较,但连握手言和也没有,互相瞪了一眼掉头就走。而宾馆方面也非常歉意的将房门打开,唐锦瑟也在外面躺了两个小时以后被林泽枫扔了床。不过为了避嫌,甚至连羽绒服都没有给她脱。 这一晚折腾的,鼻青脸肿的林泽枫瘫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看着熟睡的唐锦瑟,知道她喝断片,醒来肯定不好受。又挑开窗帘的一角,东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熹微再次如恩泽般的洒下来,唤醒沉睡的城市。 唐锦瑟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从未做过这样的清晰的梦。她与李霖安生活在一起,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看着他就熟睡在枕边。刷牙的时候还故意满嘴泡沫的跑过来卖萌,光着膀子露出健硕的肌肉在厨房做饭的样子,又或者是午后一起躺在沙发上从后面拦腰抱着她一起看一部电影的时候。与他在一起很幸福,睁眼闭眼能看见他的脸就是一种幸福。只是突如其来的幸福就像昙花一现的泡沫,一触即破。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感伤逝去的幸福,胃里翻涌上来的恶心让她赶紧起身爬到床边干呕了一阵。林泽枫从旁边的沙发上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放到唐锦瑟跟前,拍怕她的后背。 “谢谢。”接过垃圾桶,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惊愕的抬起头:“你怎么在这儿?” 林泽枫没好气的转过头把窗帘拉开:“我不在这里,你是自己梦游走回来的么?” 躺在床上,感受着真实的阳光温度,把破碎的记忆画面串联起来,也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了。又偷偷地掀开被子,确定了自己完整无损的身体才放下心来。 林泽枫又从桌子上拿出一大早出去买好的食物:“我刚才出去买了点瘦肉粥和酸奶什么的。我知道你不想吃东西,但多少还是吃一些吧。对了,你刚才是做春梦了么?你睡着的时候笑得贼□□呢。”还有余温的瘦肉粥放在床边,又把酸奶拧开递到对方手上。 唐锦瑟连忙矢口否认:“才没有,我是梦见你被打了一顿高兴地。”抬头倔强的辩驳的时候正好看见林泽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贴着两个创可贴的。 “哇,你真被打了?”唐锦瑟从床上跳下来,凑到林泽枫脸前,因为一下子动作有些快了,呕吐的感觉又上来,转身抱得垃圾桶吐去了。 林泽枫一脸不爽的问道:“怎么?我的脸很让你恶心么?” 唐锦瑟一边抱着垃圾桶,一边向后摆摆手:“没有,没有。也没有很恶心!你跟谁打架了?” “谁也没有,都怪你太重了,被你摔的。”林泽枫不想提昨晚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的经历。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女性都不愿意被人说自己胖,唐锦瑟当然也不例外,果然勃然大怒:“你丫才重呢,我还不到一百斤呢。”林泽枫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心中暗道大部分都集中在胸上了吧。 发完脾气以后,又突如其来的娇羞,揪着盖在腿上的被子:“我昨晚喝多了以后,都干什么了?” 林泽枫想了想昨天那香艳的折磨,果断的还是摇摇头:“没有,你喝多了就睡,挺乖的。” “真的?” “当然。” 林泽枫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被挤出来了:“你没事儿就行,吃了东西再睡一会儿吧,我给回去补觉了。” “你一晚上没睡啊?”唐锦瑟愧疚的睁着大眼睛看的林泽枫。 “对啊,怕你起来一脸迷茫,所以就等你醒了我再走。”总不能说半夜送你回来的时候跟人练武,然后练到派出所了吧。唐锦瑟想要说句谢谢,却跟眼泪一样卡住,直到林泽枫转身离去也没有说出口。 对于林泽枫照顾自己一晚上的冰冷的空气在房间每个角落流转,永恒的孤独如影随形,还未消散的酒精不足以再次的歇斯底里。她不能自私的挽留林泽枫,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有些崎岖蜿蜒的路,注定给自己一个人走。 李霖安,这不止是一个人名,而是一份执念。像是深邃洞穴中前方的一抹光亮、无垠沙漠里的一片绿洲、寒冬饥荒时的一包干粮。走到洞口才发现光亮的背后是万丈悬崖、临近绿洲才发现是海市蜃楼、拆开干粮才看到都是发霉的糕点。 说来也可笑,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是当初敷衍小孩子的一句话。自己怎么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女人一样呢?有些人认为自己被感情欺骗的原因就是错把戏言当成了誓言。 现在冷静下来,这件事情还真的是疑点重重,越想越不对劲。既然那个女生是李霖安对象的话,凭着自己这么多年一丝不苟的观察居然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微博、朋友圈、甚至知乎、天涯等账号也从未有过异常。唐锦瑟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做到如此的天衣无缝,难道他们真的不是情侣?不会的,那举手投足间的暧昧唐锦瑟比谁都羡慕。躺在床上思前想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等开学以后找李霖安当面对质吧。 陈清扬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了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要说明她怎会有这种见识,一切都要回溯到我从医院回来,从她那里经过进了山。我叫她去看我,他一直在犹豫。等到她下定了决心,穿过中午的热枫,来到我的草房前面,那一瞬间,他心里有很多美丽的想象。等到她进了那间草房,看见我的小和尚直挺挺,像一件丑恶的刑具。那时她惊叫起来,放弃了一切希望。” 昨天自己喝多了究竟干了些什么,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不省人事的醉倒在饭店的样子一定很丢人。哭也哭过了,闹也闹够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失态了,还好只是林泽枫一个人看见了。等等,就他一人?那还不是全凭他说啊,虽然信得过他的人品,但是他顽皮的性格保不准会拍照录视频之类的。 要是以后拿这些视频威胁自己,万一被挂到学校的官网上,她绝对会成为雅塘有史以来入学时间最短就火遍全校的新生。还不是靠专业。要是被李霖安看见了,后果不敢想象。 女人是情绪动物,尤其是像唐锦瑟这种酒还没完全醒过来的低等级动物,再加上怕被心上人看到自己喝多后丑态的恐惧心理。也顾不上刚才还心疼林泽枫为了照顾自己一晚上没睡着的愧疚,怒火中烧的一个电话追了过去。 响了好久,林泽枫才不急不换的接起来:“喂,你干嘛呀?”听声音刚睡下,很不爽的被人搅了清梦。 “昨天我喝多了,你有没有拍我的视频或者照片。” “没有。”林泽枫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不信,你给我发个位置,我过去找你。” “我去,你有病啊!”林泽枫发出了抗议的怒吼。 “少废话,给我发位置。”唐锦瑟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用微信狂轰滥炸,逼迫他给自己发定位。 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林泽枫拿着手机发完定位以后,隔着屏幕怒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扔到一旁,倒头争分夺秒的就睡。 三十分钟后,唐锦瑟火急火燎的杀到林泽枫的宾馆楼下,按照先前给她的房间号又杀气腾腾的摁了十分钟的门铃。路过的房嫂以为又是一个抓奸在床的原配,暗自摇头:“这么年轻的姑娘,真是可惜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钱就变坏。我给好好管管我家那口子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昨天的这个时间,在另一家宾馆,林泽枫也是这么砸唐锦瑟房门的。 “你敲什么敲啊?大白天的不睡觉要死啊?”林泽枫不甘不愿的裹着纯白色的被褥给唐锦瑟开了门,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就怒骂道:“大姐,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又发开酒疯了?” 唐锦瑟无赖的挤进房间,坐在凌乱的床上:“给我看看你手机,有没有我照片。” “给给给,拿去拿去,不要打扰我睡觉。密码980131” “诶?你是水瓶座啊?” “恩。”林泽枫已经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睡在唐锦瑟的旁边了。 “我是狮子座啊,咱俩星座很合呢。” “恩,合。” “喂,你能不能别睡了?” “恩,睡。” 唐锦瑟翻了个白眼,不过体谅他一夜没合眼了,顺手给他往上揪了揪被子。壁纸是一只品相很好的金毛,正张着嘴很可爱的看着镜头。这就是让林泽枫朝思暮想的狗吧,看着熟睡的林泽枫。唐锦瑟暗自思付,他该不会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喜欢...狗吧? 甩甩脑袋,抛开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还是办正事要紧。不过找了半天,除了他家金毛的照片以外零星夹杂着几张朋友的丑照。打算放回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闺蜜说的话,男人的手机里都有日本动作小电影,或者网红XX门之类的。好奇心驱使着唐锦瑟不由自主的点开百度云,然后里面的内容彻底刷新了她的三观。 沈宗汉《增强民主观念和法治观念改进审判作枫》 徐友谊《自由主义还是社会民主主义—浅议宪政原理》 张曙光《个人权利与国家权利》 《彭真文选》《曾国藩家书》《罗辑思维》《晓说奇谈》等等。 唐锦瑟已经脑补出来每天晚上七点钟林泽枫准时坐到电视机前收看着《新闻联播》的画面了,平常这么孩子气的一个男生居然喜欢这些东西。唐锦瑟像一个查老公是否出轨的黄脸婆,鸡蛋里挑骨头,总想挖出点什么印证自己的猜想。可惜的是,他遇见的是林泽枫,一位只对狗和政治感兴趣的男士。 看了看睡的香甜的林泽枫,不管怎样,起码之后的思念,两人的命运算是连在一起了。缠在一起的绳结,从两头拽开,却不小心系了一个死结。 世界还不算太坏,我还有热爱它的理由。 从前唐锦瑟很羡慕身边有异性朋友的人,可同时又感觉周围的男生个个都比不上李霖安成熟稳重,现在的她或许可以试着接受身边有异性的存在,以朋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