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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序曲(12)

12.  姜半夏手里拎着昨天重新打包好的那一块水果蛋糕,走到“伟强机械制造厂”大门口门卫处,敲了敲门,然后转动门把,走进去。  一头白发的姜父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听到敲门有人走进来的声音,转过身,看到来人是姜半夏,姜父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别扭的□□。  姜半夏似是早已习惯父亲这般模样,大大方方地将手里的蛋糕放到桌子上。  “昨天是乐乐10岁生日,妈妈给你留了一块蛋糕,让我送过来。”  姜父瞥了一眼面前的蛋糕,沧桑的脸上浮上一层伤心,那略带红血丝浑浊暗黄的眼睛里似乎是想起了过往很多痛苦的回忆,他咽了一口水,下意识地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抽出那一支别在口袋上的圆珠笔,然后食指和中指夹着笔身,将笔头叼在嘴里,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仿佛抽的是香烟。  姜半夏嘴角牵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什么时候戒的烟?”  “啊,哦……有一阵子了……”姜父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才意识到嘴里含的不是烟,他的表情很局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神也十分游移,不知该看向哪里。  姜半夏白皙的脸上蒙上薄薄的苦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姜父沉默无言。  姜半夏在心里默默数着步子,数到10的时候,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然后又继续往前走,继续数着,20,回头,没有人,30,回头,依旧没有人;23年了,她对父亲的记忆都是美好且温柔的,可是记忆是用质量而不是数量来衡量的,她清楚地记得父亲不顾她的苦苦哀求毅然决然地搬出曾经幸福的一家四口的小窝,她也记得自从弟弟走了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父亲笑过,再也没有在生日那一天收到父亲精心为她准备的生日惊喜,有一个像是石头一般硬硬的东西在姜半夏的胸□□炸开来,她的目光投向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无论是无法回头的身后还是让她内心恐慌不安的前方,都没有人在等她。  姜半夏双手抓着双肩包的背带,吸了一下鼻子,大步地往前走去。  保卫处的门轻轻推开,姜父微微有些驼背的身影出现在路口,已经走了很远的姜半夏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彻底消失在姜父湿润的眼睛里。  晚上九点45分。  一家偏僻的西餐厅靠窗角落位置坐着穿着紫色荷叶袖修身裙,手腕上戴着一根配套的紫色丝绸带(用来遮挡割腕留下的伤痕)的苏桦,她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黑咖啡,眼睛时不时地抬起,望向窗外站在一根电线杆旁边接着电话的陆向宁,依旧穿着正装打着领带的陆向宁一脸的谦卑,肢体动作显示出电话那头是个“位高权重”的人物,然后突然转过脸,与苏桦的视线相对,接着,苏桦便看到陆向宁挂掉了电话,面带微笑看着她,往店里走来。  陆向宁在苏桦的对面坐下,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苏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谁的电话,打那么久。”  “舅舅。”  “为什么你对你舅舅总是那么……卑躬屈膝,你舅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害怕?”苏桦又啜了一大口咖啡,言语之间,散发着丝丝打趣的意味。  “只是个平凡的男人。”陆向宁将袖子往上卷了卷。  苏桦盯着陆向宁脖子上系得紧紧的领带。  “平凡的男人?能跟伸司集团王董事狼狈为奸,怎么会是平凡的男人呢。”苏桦右手撑起下巴,左手轻叩桌面,手指跟着店里放着的轻音乐有节奏地动着。  陆向宁伸出胳膊,握住苏桦的左手,他的手很暖和,也很大,苏桦心里稍感好受了一些,就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右手边的手机响起。  苏桦拿起,是个陌生号码,接通。  “你好。”苏桦开口。  “你好,苏小姐,是我。”熟悉温柔的声音响起。  苏桦看了一眼陆向宁,抽回左手,陆向宁不以为然,低下头,吃起面前的食物。  “嗯,有什么事吗?”苏桦神态自若。  “我老公还没有回来,我觉得无聊就试着给你打电话,你电话是我跟鸣予要过来的。”  苏桦脑海里浮现黄佩茹那一张脸,她的思绪飘来飘去,就像翩翩飞舞的蝴蝶掠过剧毒的花丛。  “真没看出来陆设计师是一个晚归的男人,他可是公认的居家好男人,真让人失望。”苏桦看向陆向宁。  陆向宁依旧不为所动,专心吃着意大利面。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出来见个面……”  “嗯……好……那到时见。”苏桦安静地听着黄佩茹讲着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苏桦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一旁,双手撑着脸颊,歪着头,眸子里波光闪闪。  “怎么了?”陆向宁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嘴角。  “不问我是谁打过来的么?”  陆向宁耸耸肩,体贴式地回复道:“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苏桦嘴角勾起一抹情绪复杂的笑容,身子一沉。  “送我回家吧。”  “好。”陆向宁拿起椅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站起身。  苏桦怅然若失地扫了一眼陆向宁。  深夜。  耳朵里传来隔壁一对情侣吵闹的声音伴随着电视机的声音,躺在床上假寐的肖鸣予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伸长胳膊,使劲地敲了敲墙壁,吵闹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吵闹声再度响起,肖鸣予坐起身,打开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日光灯亮起,一间很小很压抑的房间,好在有一扇很大的窗户,窗户打开着,从窗外透进来阵阵凉爽的晚风,只穿着一件大裤衩的肖鸣予走下床,面对着那面墙壁,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下巴冒出青青胡渣的肖鸣予眯起眼,走到与之相对的另一个墙壁角落,拿起一个已有些年月的篮球,然后面对着眼前那面将他与那对情侣相隔的墙,双手将篮球举到胸前,抿起嘴,用力将球砸到墙壁上,隔壁再一次没了声音,肖鸣予听到有人也对着墙壁敲了敲示意他“安静”,但是肖鸣予像是没听到“警告”似地,接住弹回来的篮球,一遍遍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这一下,隔壁彻底没了声音,原因很简单,隔壁的那对情侣早已见识过肖鸣予的“厉害”。  肖鸣予脑海里回想起今天在工地上陆向宁跟他的对话。  两个人站在那座纪念碑前,久久地,一动也不动。  “设计、定制、运送、搬运,安置,一共花了3万6500元。”陆向宁意味深长地叙述道。  肖鸣予不明所以,侧过脸,看向陆向宁。  “是你砸烂的,不是么?”陆向宁转过头,迎上肖鸣予的眸子。  肖鸣予嘴角勾起一抹轻狂不屑的笑容:“证据呢?”  陆向宁看着肖鸣予脸上贴着的创口贴,视线下移,肖鸣予正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按摩着发疼的左手。  “5年前的那场事故,根本原因是商场的电路远远没有达到设计要求;表面上安装了报警器,实际上没有中央控制器……建筑商为了节省成本,硬是偷工减料,所以,该死的都没有死,不该牺牲的,都牺牲了……我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不管是谁……。”陆向宁眼神坚定。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项目有问题……”肖鸣予蹙眉。  “防患于未然,10几个亿的项目,一定会有一大帮吸血鬼想要从中狠狠捞上一笔……所以……”陆向宁的手重重地搭在肖鸣予的肩膀上,肖鸣予下意识地躲开。  肖鸣予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  “所以什么?”  “我知道你一向很擅长潜伏挖料……”  肖鸣予一副震惊地望向陆向宁,眉头也因为不可思议而紧皱。  陆向宁没有看他,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肖鸣予的反应,他一边将右边的袖子高高卷起,一边慢悠悠地说道:“3万6500元,就从你的工资里扣,如果能发现项目有异常的情况,视情报的质量给予相应的报酬,直到偿还全部金额为止。”  肖鸣予将篮球放回原位,气喘吁吁的他一屁股靠墙坐了下来,他的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目无焦距地盯着对面的墙壁看,他想起父亲自杀后的第三个月,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的母亲(和父亲出事前离了婚,一个人住在乡下的老房子)在半夜突然放声大哭,睡在客厅的肖鸣予冲到母亲的卧室,他担忧地问母亲是不是做恶梦了,母亲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身子蜷缩着坐在床上,抬起头,泪水纵横地看向肖鸣予,笑着说不是噩梦,反而是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肖鸣予不懂,如果是美丽的梦,为何母亲哭得那么心碎,母亲幽幽地喃喃说道“因为太美了,所以,永远无法实现……所以,哭了……”肖鸣予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追问那个梦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一周后,母亲也去了天堂,自杀的理由……不明,他又想起父亲自杀前的一个月在记者招待会上因为要顾全大局所以主动顶罪“承认”是因为自己的设计出了问题而被死者家属责难甚至叫嚣着设计师应该去死,他也记得自从出事后,原本和父亲私交甚好的那些朋友亲戚全部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对他们趋而避之,当父亲出殡时,那些亲戚朋友全都来了,面容哀伤,就好似失去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一样,当肖鸣予准备彻底与这个家告别时,在父亲的书房,肖鸣予发现一封简短的遗书,遗书上只有几行字,却让肖鸣予自事故以来第一次放声恸哭。  “我今天活在这个世上,  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攻击和谩骂  可我知道,当我死去,躺在棺材里的时候  那些人肯定会为我掬一把泪,并且送上哀悼  我只是很想知道  为什么我活着的时候你们统统像躲瘟疫一般  恨不得我死……”  晚上十一点。  姜半夏合上一本《建筑安全技术与管理》的书,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站起身,一边揉着酸硬的肩膀,一边走出房门打算刷牙洗脸睡觉,客厅内依旧一片狼藉,姜半夏瞥了一眼母亲的卧室,走向卫生间,却发现卫生间的门在里面反锁着,姜半夏使劲转了转门把,一边敲着门,一边平静地喊道:“妈,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姜半夏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妈,我要洗澡睡觉了,你出来好吗?”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姜半夏狐疑,耳朵贴近,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姜半夏眨了一下眼,没来由地神色突然大变,使劲拍着门,音量也有所提高:“妈!妈!你在里面吗?!”  得不到任何回复,姜半夏转身,快速跑向母亲的卧室,打开灯,里面空无一人,地上躺着几个空酒瓶,于是紧张地折回到卫生间门口,十分用力地拍打着门,声音急促。  “妈!妈!”  姜半夏放弃呼唤,后退两步,开始用身子猛烈撞击着门,一下,一下,一下,她皱起眉,再次后退一步,低吼“啊”了一声,年代已久的门终于被撞开,眼前的一幕让姜半夏胆战心惊,惊慌不已,她一个箭步冲进里面,姜母正躺在浴缸里,面如死灰,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姜半夏几乎奔溃地试图抱起姜母:“妈!妈!妈!”声音带着哭腔,抱着姜母的头,摇晃着她的身子,嘶吼着:“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  姜母似是被人扰了清梦一般,表情痛苦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且低沉,嘴里喷出浓浓的酒气:“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听到怀里姜母的说话声,姜半夏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松开手,快速冲出卫生间。  “半夏,半夏!”姜母也慌地歪歪斜斜站起身,跟在姜半夏的身后。  姜半夏跑到冰箱那里,打开冰箱门,将底下一个柜子里的啤酒一个个拿出来,每拿一个,便往地上摔烂一个,胸膛上下起伏着,姜母赶过来拦住姜半夏,姜半夏用力将姜母推开,摔碎冰箱里的酒之后,姜半夏又气冲冲地跑到姜母的房间,将她床头柜打开,一把抱起里面的几瓶白酒,冲到客厅。  “这酒一瓶好几百,别摔!”姜母三步并作两步,抱住姜半夏的腰,大喊道。  姜半夏用尽全部力气将那几瓶白酒一股脑全部扔向厨房方向,然后披头散发地瘫软在木地板上,冲着姜母绝望地声嘶力竭喊着:“啊!啊!啊!”肩膀剧烈颤抖着,双臂开始发麻,紧接着十个手指头蜷缩僵硬形成十分恐怖的形状,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姜母见状,赶紧跪在地上,一边安抚着姜半夏,一边咬紧牙,用力将姜半夏蜷缩起来的手指一个个扳直,不停地帮她按摩:“放松,放松,放松,没事了没事了……乖……妈没事,没事……”  姜半夏仰起脸,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次性全部发泄掉:“为什么,为什么?!乐乐死了,我也很痛苦!就您一个人痛苦么?!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那场事故如果死的是我,您就开心了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每天除了喝酒还是喝酒!您知道我有多累么,我有多累?!”  姜母愣在那里,女儿这副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姜半夏不停喘着粗气,渐渐地,终于,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下来,脸上的泪痕也已风干。  姜母看姜半夏发泄完毕,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环顾满地的碎酒瓶,闻着浓浓的酒香味,姜母语气颇有遗憾和埋怨地说道:“真是的,冲我发脾气也就算了,干嘛还拉上这些酒……”说完,艰难地站起身,想要去拿扫帚清理。  姜半夏抬起眼,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一字一句地对着姜母的背影说道:“我从来没有求过您,现在我只想求您一件事。”  姜母的身子一僵。  “以后……万一,万一以后您想不开……一定要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如果受不了,就死吧,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拜托您,一定要提前通知我……”  姜母转过身,瞪着姜半夏。  “瞎说什么呢,莫名其妙,赶紧起来把屋子收拾一下,真是的。”说完径自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两手撑在琉璃台上,啪嗒啪嗒,眼泪掉进洗漱池里,和自来水汇合在一起,流进下水道里。  姜半夏疲惫地站起身,一脸的倦容,望着一屋子的碎玻璃片,她无力地用手抹了一把脸,将紧贴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别在耳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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