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医的离去,像是他的到来一般,无声无息,像是一阵风一般,你想要去挽留,它却从你指缝间溜走,抓得一手的空,留下满心的怅惘。
不过,想到过一段时间,他会再来替自己检查伤口,换药抹膏,王琳琅的心里,便又高兴起来。那个一身灰衫的老者,满身清冷的风华,虽然话语不多,淡漠疏离,但眼神幽深睿智,似乎藏满了故事。就像是一个谜一般,神秘莫测,深深地吸引着她。
山中的时光,最是悠闲而淡然。随着秋天的到来,满山遍野的树木花草,渐渐地染上了金黄色。那一层层深浅不一的黄色,将层林尽染。秋的韵味,因而弥散到了每一处的空间之中。
王琳琅躺在床上,视线透过半开半掩的木门,落在院中的岑娘子身上。她正坐在树荫之下,熟练地在绣花绷子上飞针走线。她手艺非凡了得,绣的竟然是双面绣。一面是粲然怒放的朵朵秋菊,姿态不一,栩栩如生。而另一面则是翠绿盎然勃勃生机的竹子。竹有高矮粗细,正渐渐蔚然成林,透着一股出尘的淡然。
而她那大病初愈的瘦弱相公,正窝在一张简陋的靠椅之上,拿着一个竹简,津津有味地看着。珠珠小姑娘安静地倚靠在他的旁边,也跟着看着竹简上的字体。约莫是她识的字并不多,看着看着,她便兴趣全无,从书生父亲身边跑开,来到岑娘子身边,殷勤地帮她分线捋线。
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王琳琅心里暗暗感慨。
突然,一阵踏踏踏踏的纷乱脚步声,打破了这一院子的宁静和美好。一群身着官服的衙门官差,像是一群苍蝇一般,呼啦啦地涌进了这个独居在山腰之上的农家小院。
“岑娘子,交税了,交税了!”领头的刀疤汉子,炸呼呼地嚷道。
岑娘子脸色大变,她急匆匆慌张张地将绣蹦子收好,挤出一副笑脸,走到那刀疤汉子面前,“大人,这个月的人头税,不是已经交了吗?怎地又要交?”
她一身素服,布衣荆钗,立在落叶翻飞的小院之中,有一种楚楚动人之美。那个刀疤汉子垂涎她的美貌已久,此刻见她这番焦急张慌的模样,心中早就痒痒之极,他轻佻地一摸她的下巴,“朝廷正在打仗,前线吃紧,所以每个月每人加收五钱的人头税。”
“放开我娘子,”岑书生从躺椅旁站起来,那刚刚有些血色的脸上,此时,一片煞白,仿佛怒火将所有的血色,吞噬殆尽。
“你这痨病鬼,凑什么热闹,”刀疤脸一脚踢去,那病秧子书生,像是一个易碎的瓷碗一般,摔倒在身后的靠椅之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相公,”岑娘子惊骇地大叫一声,像是一只母鸡般,扑了上去。搂着他颤抖不已没有几两肉的身子,看着他惨白如纸的脸,发灰的嘴唇,顿时泪如雨下。
“爹爹,娘亲,”珠珠哭喊着,像是一个可怜的小鸡仔一般,跑向两人。
“哭什么哭,吵死人了,快点把税钱交了。”刀疤脸一阵怒喝,满脸横肉的脸上,划过一抹极度的不耐烦,“再不交,就将你家闺女拉去抵债!”
岑娘子咬紧牙关,擦干自己的眼泪。又掏出一个粗布帕子,擦干净珠珠脸上的眼泪,还有那病弱相公嘴角的血渍。然后,她缓缓起身,走到那刀疤汉子的跟前,将腰间的荷包扯下来,全部地翻转过来,倒出其中所有的钱财,“大人,我这里只有三文钱,您能够宽限几日吗?我的绣品卖出,很快就会有钱了。”
刀疤汉子抓过那三文钱,顺势抓住了那一双朝思暮想的手,顺手便是一摸。那双色眯眯的眼睛,钉在岑娘子姣好柔美的面容之上,露出极端的贪婪之色。
“没有钱,跟我们头儿睡一觉,也成!”他身后的众衙役,跟着起哄,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
岑娘子脸色苍白,神情惊慌,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一般,拼命蒲扇着翅膀,想要挣扎出刀疤脸的钳制。可是,她是一个弱女子,哪有力气挣脱一个壮汉的辖制?反倒是惹得那汉子兴起,一只蒲扇般的大手趁乱在她婀娜多姿的身子摸来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