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转眼就结束了。回到学校的白为霜好好休息两日后,终于把这几天的往来奔波疲倦一扫而空。 身上却仅剩了百来块钱,他便找了几个兼职群,看看周末有没有发传单,做家教之类的兼职可以救救急。 国庆节后的第一个周末,照例是学校各个社团纳新的日子。对于社团,白为霜很有兴趣。可社团这么多,不可能全部加入吧。 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两个社团和校报编辑部。一个是汉服社,一个是羽毛球社,运动文化两不误嘛。 终于挨到了周六,可天公偏不作美,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北方的天气入秋很早。一场雨下来,秋寒也随之而来。林荫道两侧的法国梧桐也逐渐枯红了叶子,石板路变得湿滑起来。雨还不算大,虽然带着伞,白为霜却也没有打伞,直接享受着雨的滋润。 纳新在一个广场上,数十顶红色帐篷罗列两行。虽是早上八点,便已是人来人往。喧沸的人潮趁着一股新鲜劲驱逐了这秋雨的寒意,有的帐篷前居然有几个人冒雨跳着街舞。应该是街舞社的吧,摇滚的金属气息,欢快的节奏,仿佛激荡着青春,性感与激情碰撞着。然而白为霜似乎并不喜欢这种风格,也是,平时的他就很安静。 白为霜一眼就看到了汉服社的所在,喜欢古典文化的他径直过去了,接待他的是一个身着曲裾的漂亮小姐姐。他环视了一眼,似乎女生比较多,各种襦裙,褙子,直裾之类的,很好看呐,可惜被雨水弄脏了不少。 他了解了一下,便直接加入了。填好表格,交了十五元的社费,便拿着一张介绍汉服社的宣传单离开了。 “社长姓郎?真是少见的姓啊!社费居然也有,看来,这羽毛球社就不报名了吧。”他如是想着,却回头望了一眼整个广场。因为想加的社团也加了,一会儿还有兼职,也就没在广场上多逗留。人渐渐多了起来,雨也越发紧了。 白为霜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九点开始兼职,还来得及。便撑开了伞,赶到集合地点,开始了周末的兼职生涯了。 “学生还真是廉价的劳动力呐,不过够我这一周多的生活费了。”他自嘲道,两天只赚了140元。 “周一下午是校报编辑部的笔试,也不知道内容是什么。蒹葭还好吗?要不中午打个电话?下周的兼职做点什么好?这节课讲的是什么鬼?感觉听懂了,却又感觉什么都不知道……”一整节课白为霜都胡思乱想着。 这与他想象中的大学完全不一样。没有课后作业,没有复习,固定的课,老师讲完就走,感觉自由的不知道干些什么。他感到了无尽的迷茫,毫无一点方向。似乎每天除了跑早操,上课点名,整理内务外就没有别的事了。这是大学吗? 或者每个新生都有这样的疑惑吧,全凭自律?或许吧!他如是想着,却心不在焉的挨到了下午。 试题很简单,一些基础知识题,一些个人观点题,一道限时创作。白为霜很快就答完了,可限时创作写点啥呐?突然想起了蒹葭,那就为蒹葭写首诗吧。 《长相忆》 忽来箫管遣魂惊,独向阶前试晚晴。 秋水寒波星亦冷,鹧鸪老树影犹轻。 愁中自是长相忆,别后无端梦不成。 一片诗心全在汝,何须明月助幽情。 写完后将笔在手中打一个漂亮的旋,拉开衣服,往衬里的口袋里插了进去。别人都还在答题,他嘴角带着一丝自信与骄傲,直接交卷离开了。 交卷后,心情忐忑?紧张?不存在的!他对自己最自信的就是文采了!编辑部,不就要有文采的么。 但他却不知道,这世上并不会对才华和能力给予足够的回报的。公平,对人而言,并不真实存在。他,被拒绝了!却不知道理由。 白为霜很是失落和不甘,他觉得凭借他的才华和实力,进一个编辑部是轻而易举的!但结果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不知道是他曾经的一个帖子惹得祸,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因。 虽然很气愤和不甘,可至少还是加入了汉服社。而这周周五下午,就是汉服社的成员见面会。会上是对社团的详细介绍,干事竞选通知,活动通知,居然还有自我介绍,听着社长一个个点名,有的紧张,有的坦然,各种表现得都有。 “白为霜,好名字!上来吧。” “各位学长学姐,各位同学,大家好……希望可以和大家多多交流,学到更多的知识。”白为霜似乎很自在,一点也不怯场。 “喜欢古典文学和摄影?以后可以多交流。”社长点着头对他说道,便念到下一个人“范玉。”便转过头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白为霜看着社长,突然觉得他和旁边的学姐很相似,那种知性和理智,那种风范与言行。后来得知,他俩的是一对恋人。他的思绪如同意识流一般,又不知转到何处了。 “今天的成员见面会到此圆满结束,如果有愿意竞选干事的人可以在明天下午五点到这一间教室参加竞选。下周五会举行迎新晚会,具体通知会在QQ群里发布,希望大家积极参与。大家可以离开了,散会。” 一句“散会”让白为霜醒了过来。白为霜看了看陆续退场的社员,因为不急,就没有急着走。忽然间,他看见一个人,似乎是一个学姐,她正在和社长,部长们交谈着。白为霜直愣愣的看着她,忽的那个学姐心有灵犀般转过头看了一眼白为霜的方向,也没说啥,又转过头去了。 惊的白为霜忙躲着那道目光,窘迫的不知所措,发现她转过头去后,便忙随着人潮离开了。 “她,是谁?我见过吗?为什么感觉很熟悉。”想着想着,突然撞到了门口的柱子,看着周围的人偷笑着,他羞煞的夺路而逃。 或许是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一路之下竟来到了一个被紫藤萝花布满的长廊,长廊里,三三两两的人看着书,聊着天,或者做着别的什么。 虽然已经入秋了,可这紫藤萝却看不见一点凋零的无奈,仿佛如同春天一样,四周雾霾的气息也少了很多。白为霜觉得这儿不错,便找个清净地儿坐了下来,一只鹧鸪鸟低飞盘旋而过。 “好一个清净地,如果有水就好了,哪怕一条水渠也好。”他如是想着。 也不知时光的流速对于白为霜是不是慢了很多,才觉得一会功夫,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或许是感到饿了,便起身准备去食堂,白为霜刚一起来,便看到长廊尽头的小路上,那个学姐走过。 她有的不慢,却脚步沉稳,一双白色帆布鞋一尘不染。披在身后的长发竟一丝不苟的垂在耳鬓间。没有发饰,蓝白色风衣和黑色长裤外竟没有一丝装饰。她似乎没有发现白为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白为霜视线之外。 “我见过她,可是在哪儿呐?”带着满心疑惑的白为霜草草的吃了点晚饭,就上晚自习去了。他不知道从她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的身影就被烙印在了他心底。 他突然想写点儿什么东西,却什么也写不出,草稿纸上胡乱写下的符号和字,一圈一圈的涂鸦一如他的心境般,那么凌乱,那么散漫。 而此时的重庆,天才刚黑不久。手术室外,两个人影如同如果热锅上的蚂蚁,焦躁的来回走着,坐立难安,那个男子的双手紧紧握着,紧紧锁着的眉头,把鬓角的皱纹拉的越发明显。那个女子的双手不停的开合,眼角湿润着,似乎方才哭过,她是蒹葭的母亲。 手术室门上的灯长亮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压抑的走廊上,那无声的悲戚被一声开门声打破了。 灯,变绿了。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着医生走出手术室,那个男子忙迎上去询问着情况。男子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随着医生的离去,男子定了定神,才稳下心绪去安慰着那个女子。 时间一晃就又是一个周五。怀着忐忑的心情,白为霜参加了迎新晚会。在一个小礼堂中,有上百人参加了,新社员占了一半多。 随着灯光的变换,主持人将各个节目安排的井然有序,十分妥帖。到其中一个节目时,一张长桌搬了上来,这是一个古琴独奏。一个黑盒子似的东西放在了古琴右下方,距离太远,白为霜看不清古琴的模样,或许有些花纹。 “这琴有名字吗?”思绪还未结束,就上来一个女子,身着绿竹纹长褙子,一条流水墨荷纹齐腰长裙就上来了。 竟然是她!那个学姐,原来她叫王心桐。 随着她如玉般纤长的手指,在琴上随意泼洒,一曲《醉渔唱晚》从指尖跳脱而出。众人都看得如痴如醉。也不知道是所醉的美人,还是琴音。 其他的都是些不算特别出彩的节目吧,吟诵,朗诵,汉舞,反而是那一曲《醉渔唱晚》让白为霜很吃惊。 “一般来说,不都喜欢什么《广陵散》,《高山流水》之类的,她竟然选择弹这曲《醉渔唱晚》,不知道学校附近有没有学习古琴的,蒹葭也很喜欢古琴吧,一会问问吧。”白为霜忍着心中的思绪,想等到晚会结束。 可白为霜实在耐不住,就找了个机会溜到了后台,一眼,他就找到了王心桐,定了定神,就走了过去。 “学姐你好,我是大一新社员,我叫白为霜。我很喜欢古琴,刚看你弹得这么好,可以教我吗?” “哦!抱歉,我也在学习中,教不了你。”看了眼白为霜,王心桐淡淡的回了句,却被白为霜眼里的那份自信和灼热融化了。 可突然,两人视线交融在了一起,就这么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