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侯登时急了,“你一个女孩子”
话只出口了一半,对座的少女已然将瓷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沉着脸讷讷说道,“那壶花茶是给你准备的”
如锦吐了吐舌头,“这酒确实有点辣。”
但她并没有去饮什么花茶,反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父亲,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好好聊天,女儿心中高兴,再敬您一杯。我就先干为敬了!”
“父亲,女儿从小就猜想父亲该是何等伟岸的英姿,见后发现,父亲不止伟岸,还很开明!来,我再敬您一杯!”
“父亲,女儿第一次站在松涛院的门口时,就发现原来您也喜好颜公的书法。俗话说父女连心,可见这都是真的!父亲,女儿想为了这心有灵犀敬您一杯!”
临安侯目瞪口呆地看着长女对自己一顿胡夸海夸,然后一杯又一杯的美酒就被她吞进了肚,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这孩子不是来骗酒喝的吧?
他这可是陛下御赐的霜琼酒,平素都舍不得喝,今日得知长女力压众学子喜提第三,心中高兴,一激动才拿出来的。
这一杯杯地下去,岂不是快要喝掉了一半?
临安侯赶紧饮下杯中酒,立马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顺便还掂了一下玉壶的分量。
他的脸顿时黑了,果然!
一半都不到了!
他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如锦续杯的动作,指着桌上的八宝腊鸭说,“先吃菜。”
如锦夹了两口,将筷子放下,“父亲问我在宿州老家是怎么学的颜公的字和吕公的画?”
她指了指白玉瓷壶,“就如同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喝酒一样不过是因为情势所迫罢了。”
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嗯,霜琼乃是宫中御酒,制酒的原料稀有,工艺十分复杂,好的师傅又难得,所以存量不多。
除了在宫廷盛宴时有机会喝到,也只有受了功勋的臣子才有幸会被赏赐几壶。
从前就算皇帝舅舅那般宠爱她,这酒也不是随时都能喝得到的。
“情势所迫?”
临安侯一时微窒,竟忘了去管那白玉瓷壶。
再一杯霜琼下肚,如锦心满意足地点头,“嗯。”
她抬头望向临安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身边没有父母家人,哪怕身份尊贵,也难免要受人欺凌。尤其,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子。”
临安侯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太夫人去世之后,他也并非一刻都不曾想过长女在宿州的处境。
周氏解散了家仆,他知道。
宿州老宅除了管家,只留下区区几名洒扫和护院,他知道。
长女身边只有一个奶娘伺候,他也知道。
敏感如他,甚至也能隐约察觉管家在吃穿用度上的苛刻。
然而,太夫人私产颇丰,这些东西并没有送回京都城侯府,他以为太夫人定然早就对那孩子作了安排。
除此之外,他与苏苏氏和离后,苏氏是带着她的嫁妆直接去的宿州。苏氏出身名门,当年十里红妆,也曾轰动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