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在她手底下不动,“怎么了?”
“吓人。”苏芝道。
“?!”楚源被气到。
哪里吓人了,他这不是在耐着性子哄她么?
不分好赖!
他磨着牙克制着不骂她,不多时,小手从他眼睛上挪开,摸索着去拽自己的裙子。
楚源淡声:“干什么?”
“疼。”苏芝眼泪掉得噼里啪啦的,拽起裙子,又撩中裤。
真的好疼,她又手上也有伤,不敢大动,显得愈发笨手笨脚,反倒更容易一不小心碰了膝头的伤。楚源犹豫了一下,终是打算伸手帮他,但手刚触及她的裤脚,就被她挥手拍开:“不要你帮。”
她的抽噎声中多了点几分气性。
楚源瞪眼:“你不是疼吗?”
“疼也不要你管!”她仰起下颌,“我小产更疼,也不见你来看。你明明讨厌我,现在装什么好人!”
她说得有些激动,正拽裤腿的手不经意一颤,正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泪珠儿滚下来,她也还忍不住地要继续说:“你就是喜欢贵妃!不对,你觉得谁都比我好!满后宫的女人,谁说话都比我可信!”
楚源不禁争辩:“哪有……”
“你就是!”她越想越气,哭唧唧地从石头上滑下来,趔趄着要走,“上辈子我失心疯了才喜欢你,这辈子我不要你了!你离我远点!”
楚源看着小姑娘气哼哼的背影一滞。忽而站起身,再度伸手,将她架回来,按回石头上。
摒开杂念,他维持住对她惯有的坏情绪,复又吼她:“你有完没完!谁愿意管你一样!老实待着!”
苏芝到底比他小四岁,身高力气都胜不过他。被他这般一吼就有点怂了,偃旗息鼓,咬着嘴唇看他。
“你烦死了。”楚源绷着脸蹲到一边背对着她,“我巴不得离你远点!你心里没数啊!”
背后的哭声慢慢淡了,直至完全无声。安静少顷,泛起一声自嘲的轻笑:“我有数。”
“我知道你一直后悔娶我。我还知道,你早想废了我,立贵妃为后!”
楚源蓦然扭头,想要争辩。视线在她面上定了片刻,却有将脸别开。
有什么可争的,都换了一辈子了,就不该再执着于那些事!
视线抬起,他看到遥遥有一众下人正赶过来,又见明越跑在最前头,索性站起身离开:“我走了。”
“阿芝!”明越急急地挥手,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扶着石头缓气,“阿芝没事吧?”
“没事。”苏芝抹抹眼泪,前后脚的工夫,下人们便也到了,乳母唐氏一把将她抱起来,心疼得不得了:“怎么摔成这样?走走走,我们快回去。”
说罢,苏芝便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被抱向暖玉阁,接下来又是一通忙碌,叫大夫、寻药膏,院内院外,进进出出。
几丈开外,楚源回到自己房里,心下无比烦躁。
张修诚瞧出不对,上前询问,他也无心跟他多说。信手将人都屏退出去,楚源躺到床上,怔怔望着幔帐,满脑子的浆糊。
苏芝刚才在说什么?
他不想做没意义地计较,却又克制不住多想。
这番搅扰挥之不去,扰得他烦不胜烦,下午去学堂读书时也总心不在焉。所幸这个年纪学的东西都还简单,即便先生瞧出他走神点他作答,他也都能答得上来,否则必是要被打手心了。
读完书回到暖玉阁,不多时便是用晚膳的时候。苏叔川这日也赶在晚膳前就回了府,听闻女儿受伤,不胜心疼,不由自主地与徐氏一起为她夹菜、哄着她吃。
楚源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心下又计较几番,终还是拗不过那阵计较。
人活一世,怎么可能没有计较?驾鹤归西时若忘却一切,自能放下。可若不能,怕是也只能计较下去。
是以用完膳,楚源放下碗筷,见唐氏抱苏芝回房,就一语不发地跟了过去。
唐氏进了屋才注意到他,不禁疑惑:“公子,有事?”
“……我有话跟阿芝说。”楚源咬一咬牙,“您先出去可好?”
“什么话,说就是了。”唐氏含着笑,但见楚源似是不肯的样子也就做了罢。这个年纪的孩子,与小伙伴之间已经该有秘密了,也不稀奇。
唐氏便依言出了屋,楚源跑去关好房门,还扒着门缝看了看。确定她走远了,才跑回苏芝床前。
“苏芝,我问你。”他面色肃然,“谁告诉你我想废了你立贵妃为后的?”
“嗤。”苏芝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