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兰于汤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当即站起身，颇为吃惊地道，“您……您……您莫非就是雪一更的玄鳞仙尊？”

沈挚笑了，侧脸低声道， “仙尊，我看他激动地似乎都想过来给您一个拥抱了，要不我回避一下？”他只是说着玩的，殷灵均却当了真，立即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认真道，“不行。”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兰于汤已经走到他身前，行了个大礼道，“当年万妖之宴上，仙尊以一敌百的英姿，吾辈虽未亲眼所见，却也听说过不少。只是仙尊向来不入凡尘，却不想肯光临鄙舍，真是令我兰家蓬荜生辉。”夸完殷灵均，他又看向沈挚，赞扬道，“沈道友原来是仙尊的弟子，那就难怪了，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

沈挚听他说完这些，几乎要吃不下去，索性停了筷子，却忽然感觉自己左手的小拇指被人勾了一下。

他转眸一看，见殷灵均趁着兰于汤低着头抒发情感，掀开了一点罩帽，正用一双淡色的眸子盯着他看。沈挚下意识问，“怎么了？”

“何时离开？”殷灵均学着他，把声音也放得很低。

沈挚不禁觉得好笑，“仙尊啊，你可是仙尊，自然是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谁敢拦着你？”

殷灵均问，“那你呢？”

“我？”沈挚眨了眨眼，道，“自然是吃过这顿饭再走。仙尊，你不知道吧，四景门给弟子的饭菜太难吃了，这顿是我这几个月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

殷灵均的确不知道四景门给弟子的饭菜是什么样的。这些人间菜肴对他没有太大吸引力。但他见沈挚似乎很喜欢，也执起搁在碗上的筷子，矜持地夹起一块肉，慢慢吃了起来。

这师徒二人都在埋头吃饭，压根没人理睬兰于汤。他却是丝毫不觉得失了面子，反正已经见过玄鳞仙尊，只要将玄鳞仙尊伺候好了，没准儿能得个什么灵丹妙药，助他修行。

沈挚见殷灵均也吃了起来，还吃得格外认真，不由眯眼问道，“好吃吗？仙尊？”

“嗯。”殷灵均点点头，却又道，“但是，没有道尊给我的东西好吃。”

沈挚好奇了，“哦？道尊给您吃什么？”

殷灵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怎么形容，半晌后道，“八条腿的，会横着走的。”

“……八条腿……螃蟹吗？”

殷灵均很快地点点头，道，“嗯。”

沈挚道，“那除了螃蟹呢？”

“还有很多，但我只喜欢螃蟹。”

沈挚：“……”

你一条龙，竟然最爱吃的是螃蟹？！

这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宴席才撤下。

兰于汤将家仆与其他弟子都遣散了后，见殷灵均似乎打算起身走了，连忙下了席位，快步走到他身前，道，“仙师请留步……”然而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倏然出现在他面前，隔开了他和殷灵均。

“兰家主，仙尊日理万机，怕是没工夫和你闲聊，不如咱们俩聊聊吧？”

兰于汤急切地道，“沈道友，在下是有关乎人命的事相求，你莫要开玩笑了！”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在腰间掏了一阵，取出一个小瓷瓶，道，“哦哦哦，对了对了，这是凝神水，给你。”他将那小瓶子放到沈挚手心，本以为这人已经得了悬赏就会让开，谁知他还是一动不动。

沈挚拿着那瓶子，微笑道，“在下，也有关乎于人命的事想找你说说。”

“什……什么？”兰于汤一愣。

“问命决，问的不仅是朱嫣的前尘，也是兰家主的前尘啊。”沈挚说完，向他走近了几步，“在下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下，回过头，看了还站在原地的殷灵均一眼。

“仙尊，你先去兰府门外等我吧。”想了想，他又欲盖弥彰般补充道，“不等也没关系，我就是怕……”

“嗯。”

殷灵均淡然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