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挚对着他颔了颔首，转身走了，黑靴却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仿佛赌气一般踩烂了许多凋零的梅花。

但是走出没多远，又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毕竟这一去，可就是七天了。

他心不在焉地路过寒池，偶然瞥了一眼那池冒着寒气的水，竟然在里头看见了一尾锦鲤鱼！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样冰冷的池水，别说锦鲤鱼了，就是修仙者进去了，也少有能承受的，这鱼竟然摆动着尾巴游来游去，仿佛不受半点影响。

该不会……是仙尊养的仙鱼吧？

不愧是仙尊，养的宠物都这么不同凡响。

沈挚在心里讽刺了几句，又盯着那鱼看了看，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一双黝黑的瞳孔里尽是不怀好意。

他佯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俞尧的视线并不在寒池那边。

很好。

他踱步走到寒池边，弯下腰似乎要捡东西，随后飞快伸手从寒池捞了一把。

手触碰到池水的那一刻，一层冰瞬间覆着过来，沈挚却只皱了皱眉，仿佛毫无知觉，待捞到那尾锦鲤鱼，塞进怀里便走，不作半刻停留。

反正是仙鱼，没有水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再说了，他才不关心一条鱼的死活。他就是想让殷灵均不高兴，因为他刚才很不高兴。

当然，偷了鱼之后他高兴多了。

他快步走回了山一程，路过浣花湖时，用荷叶舀了些水，用来放这条鱼。

那鱼在他怀里捂了半天，竟然同条没事鱼一样，一到水里，又欢快地游了起来。沈挚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它。

“这些日子你暂且跟着我吧，等我回来了，再偷偷给你送回去。”他用完好无损的手拖着那片荷叶，另一只手再举起来的时候，发现手背和手指都结了冻斑。

那条小鱼似乎发现了，竟然浮上水面，用嘴碰了碰他的手。然而沈挚注意到后，很快就将手缩了回去。那小鱼不知是不是通人性，觉察到他的冷淡后，立即沉入水下，吐了几个泡泡。

沈挚将它放入了乾坤袋，至于那盛着水的荷叶也一起放了进去。

第二日拂晓，他便收拾东西出发去了秦州上泽县。

到了傍晚，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因着见过墨州、禹州这种繁华的地方，再见到这人烟稀少，房舍寥寥的小县时，沈挚便觉得尤不习惯，以至于他想打听徐老汉住的山头在哪儿都是走个几里路才问到的人。

问到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老婆婆听了他的问话，提着菜篮，幽幽道，“你们再往前走个几十里向左拐就是了，不过啊，我奉劝你别在那老头家里过夜啊。”

沈挚笑问道，“为何？”

“他家闹鬼啊。”老婆婆道，“以前有个小偷想去偷他家的桃子，结果你猜怎么着，给人从山上推下去了。徐老头腿脚不好，怎么可能干到这事？一定是鬼做的。”

沈挚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走。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猜到这偷桃子的鬼是谁了。

依照那老婆婆说的路线，他总算找到了卷轴中所说的那座山，山很矮，站在山脚下，就依稀可以看见山上种的几棵桃树。沈挚不紧不慢地走，也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山顶。山顶只一处茅草屋，此刻，那门是禁闭着的。

沈挚将一只被冻伤的手在背后，用另一只手敲了敲木门。

三声过后，屋子里传出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谁？”

沈挚声音清朗地道，“在下是四景门弟子沈狼，帮您来捉鬼的。”

这话落下，屋子里蓦然传出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打开门。他的腿脚似乎的确不方便，走路是一瘸一拐的。但是一看到沈挚，便尽力加快了步子，抓住他的衣袖声音沙哑地道，“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沈挚暗想，不过一个偷桃子的鬼，何至于如此？

但他面上神色却十分温和，点点头道，“是啊。今天晚上我便会守在桃树边，您可以放心。”说着，他便要进屋，然而，徐老汉见了他的动作却是蓦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要进来？”

“是。”沈挚道，“我需要先看看您这屋子里有没有可能藏什么鬼怪。”

他越过神情慌张的老人，走了进去。微弱的光线瞬间将昏暗的屋内分成阴晴两半。在有光线照到的地方，沈挚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用干草编成的帘子上。这屋子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帘子能挡住的地方是个小角落。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还是走过去，掀开了那帘子。

待看到帘子后的东西时，他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