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倒还秩序井然,张存孟本队的士兵把守各处,戒备森严。高汝利和刘忠径直来到张存孟的大帐。除了张存孟之外,双翅虎雷猛、紫金龙孙德才、点灯子赵胜、蝎子块拓养坤四人以及李友、李茂春、王光恩、武大定等中层头目都在。雷孙二人正在与张存孟激烈争执。
高汝利大吼一声:“总掌盘!钱管队战死了!”张存孟一下子愣住了:“眼钱儿他……”刘忠说:“总掌盘,此战开始之前,众家兄弟皆反对与官军死拼硬打,为何你执意一意孤行?兄弟们连命都要送了,你总该让我们死个明白!”
张存孟叹了口气,眼神中丝毫有一丝悔意,但随即,他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摔,大帐之后顿时冲出二十多个亲兵,将雷猛、孙德才二人捆了起来。
雷猛怒道:“好你个不沾泥!你他妈还讲不讲江湖义气!”赵胜也劝道:“总掌盘,你这是做甚!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还如何在江湖上混。”高汝利、刘忠、王光恩等人见事不好,都急寻出路,但门外有不沾泥的亲兵执刀把守,他们也不敢硬闯。
张存孟说:“兄弟们不要惊慌,我只为对付双翅虎、紫金龙二人,自己兄弟何必惊惧。赵胜贤弟,我们马上便不用混什么狗屁江湖了,洪承畴大人已经答允我等招安,我们马上便是官军了。”
大帐中一片死寂,过了半晌,拓养坤说:“既是招安,为何洪承畴又派了这许多兵马来攻杀我们。”张存孟说:“之前谈判未成,洪承畴以为我辈可欺,才派兵来剿,如今他已见识了我们的实力,知道我们兄弟骁勇善战,便肯招安了。”高汝利说:“招安之事,没个数月半载是谈不妥的,原来你一直在瞒着我们。”张存孟用和善的语气说:“非是愚兄要欺瞒众兄弟,实是兹事体大,一旦泄密,双翅虎、紫金龙便不能上钩了。”雷猛和孙德才还要叫骂,张存孟让他把他们的嘴堵上了。
赵胜长叹一声:“大哥你好糊涂!今日我军已一败涂地,洪承畴如何还能真心招降!投降过去纵不被杀,也必被拆个七零八落,大哥你不过做一个替他招降纳叛的招牌而已。”张存孟说:“我等长年做贼,终非正路,若能得一官身,岂不强似现在这般四海飘零。”
赵胜了解张存孟的为人,他谋划了这么久,必是铁了心要投降,不是自己劝得动的:“大哥愿意做官,那也由得你,只是须把双翅虎、紫金龙二位留下。不可戕害同道献媚于官府,惹绿林英雄们耻笑。”张存孟说:“贤弟也替我想想,若无他二人做投名状,洪承畴岂能容我?”赵胜怒道:“大哥这话好没道理,又不是我教你投降洪承畴,他能不能容你干我甚事!你若执迷不悟,今日你我兄弟只好反目为仇了。”
拓养坤见话说僵了,心想这山上全是张存孟的人,真惹怒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急忙来打圆场:“二位兄长莫要动气。总掌盘,你要奔你的前程,你自去便是,我等乡野村夫,做不来官,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碍谁的道。你忙你的,我们这就告辞了。”
其实拓养坤、高汝利、刘忠、王光恩、李茂春等人也不觉得招安当官军有什么不好,但是像张存孟这样出卖朋友求招安的做法未免太过下作。高汝利上前施礼:“大哥若念往日情分,便就此好聚好散,将来相见,尚有三分情谊在。”张存孟叹道:“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走各的路吧。”一挥手,帐门前的卫兵让开。赵胜也知道无论如何救不下双翅虎和紫金龙,长叹道:“罢!罢!罢!”拂袖而去,众头领纷纷离帐下山去了,竟无一个留下。
张存孟万没想到,自己的部下将领竟然都不肯跟从自己,拓养坤、高汝利、王光恩这几个重利之人尚且如此,为人方正的李晋王、老张飞、夜不收、闯将等人只怕更是和赵胜一条心。他咬了咬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事情已经做下,那就只能做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