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馥顾不上惊讶,只见那个个子高挑,不施粉黛的女子,从她身侧经过,走到了后面的小店中。
北琉的国君居然是女人!
虽然是女子,可她气宇轩昂,腰背挺直,浑身散发着一种天生贵气。
这是上位者自身带有的,不可忽视的气质,即使在乌泱泱一片人头之中,她也格外显眼。
女国君扫过大街小巷,英气的眸子微微眯起,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王,是出了什么事情么?”一个骑马跟在马车旁,大半张脸都几乎淹没在一堆乱糟糟胡须中的五短身材将军紧张问。
“没出什么事情,只是忽然想到南平国有一种很好吃的食物。”女国君淡淡一笑,“请掌柜能替本王打包一箱回去。”
跪在店铺门口的老掌柜如临大敌,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扶着门框缓缓站起:“好,好,不知王想要哪种点心?”
这是一家糕点铺子,摆在外面的木匣子中,摆了不少香甜可口的糕点,一旁的竹签筒子上,还放着几串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全都要了。”女国君指着那些裹着一层糖霜的糖葫芦道。
五短身材的将军明显松了一口气,睨向那正颤抖着手打包冰糖葫芦的掌柜:“还不快点打包好?”
“是是是。”掌柜不敢反驳,低着脑袋,将冰糖葫芦全部用纸袋子套上。
突然,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从他手中不小心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原本晶莹剔透的糖霜沾染了一层灰。
掌柜被吓得瑟瑟发抖,连糖葫芦都不敢捡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女王饶命,求女王饶命!”
“怎么做事的,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五短将军立刻吹胡子瞪眼喝道,“我们王在你这小破店里买东西,是你祖上积德!”
“哈善!”女国君眉头一拧,斥责道,“几天不见,你好大的威风!”
哈善嘿嘿一笑,以为这是夸赞,刚要开口道谢,一旁的随从赶紧在他耳边轻声解释。
他当即脸色一变,连忙拱手下跪:“王,绝对没有的事情,我冤枉啊!”
“冤枉?”女国君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冷笑着指着那些跪在地上不敢喘一口大气的百姓,“那,是谁让他们跪着的?”
哈善有苦难言,一张肥脸瞬间变成了苦瓜:“现在这泽安城已经是我们北琉国的边界了。他们跪拜自己的王,难道不应该吗?”
“你别忘了,这座城,曾经属于南平上百年。”女国君不苟一笑,“现在高兴,未免也太早了。别忘了,南平的“战神”还在。”
哈善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他不是已经……只是早晚的事。”
跪在人群中的云馥心中一紧,屏住了呼吸,仔细听有关于叶玄鹤的下落。
可刚竖起耳朵,他们却又转移话题了。
“让他们所有人都起来,以后见到本王,不必下跪。”女国君冷冷道。
她身后的侍女们识相的赶紧去帮掌柜打包冰糖葫芦,那些人狐疑的看着地面,没人敢先起来。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些衣着朴素的南平百姓之所以没有反,只是因为北琉并没有将他们逼迫到不得不反的境地。
哈善平时欺负这些人习惯了,他大声骂道:“王让你们起来,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有些个胆子小的,被他这一声吼得双肩一颤,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他刀下亡魂。
终于,人群中有人试探着起身。
一个,两个,三个……
云馥混杂在这些人当中,她低垂着脑袋,站在阴影中,并不引人注意。
冰糖葫芦一颗颗从竹签上被剃了下来,包在油纸里,满满地一大袋。
“王,冰糖葫芦。”侍女将冰糖葫芦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女国君只淡淡扫了一眼,便道:“嗯,回去吧。”
她又坐上了马车,一旁的哈善明显松了一口气,弓腰行礼:“恭送王!”
拥堵了很久的道路,随着女国君的离开,渐渐疏通,人群恢复了秩序。
云馥装作路人,紧跟在车队的后面。
听刚才他们对话的意思,也许这个女国君知道叶玄鹤的下落。
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云馥也不得不慢下脚步,假装和马车是同路人。
洁白的莲花马车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车辆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护卫,让云馥不能靠近。
突然,前面的道路尘土飞扬,一匹黑色战马驮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男人前来。
而他身后的护卫,手上除了抓住缰绳以外,似乎还抓着什么绳索。
男人似乎没想到对面是女国君的马车,他连忙率先停下,后面的几个士兵也勒马停在他身后。
烟尘过后,马匹后面,赫然是一个被拴住了手腕,被拖行在地上不知拖了多少里路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早已不知磨破了多少个口子,背部鲜血淋漓,在地上画出一条又长又直的血线!
云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眼底闪现一抹惊慌失措。
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艰难的转过头来,对她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满脸血污,也挡不住他纯粹的笑容。本该如春风,却似利刃来。
是小五!
垂在袖口下的手,紧紧地捏着拳头,云馥肺都要气炸了,她怎么能想到,这个阿巴甲竟然会这样对待战俘。
按照小五现在的情况,恐怕有性命之忧!
小五眼神一凛,随后双手撑在地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滩血水。
“臣阿巴甲,参见女王陛下。”阿巴甲跨马下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马车的帘子打开了一条缝,女国君正好看见了满身是血的小五。
她眼底没有惊讶,只有淡淡一扫而过的平静:“阿巴甲,你这是做什么?”
阿巴甲回头一看:“昨夜突袭城门的几个贼人,分散逃走了。臣带人去追,暂时只抓到了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