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突如其来的低姿态也让谢太傅一时未反应过来再想他话中之意,谢太傅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微笑颔首。二人不疾不徐地往宫门的马车走去,端的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场面。
不远处承恩公停驻在原地,目光闪了几闪。原先联姻镇北侯府之举怕是万万不能了除了镇北侯,这京中握有兵权的武将还要仔细挑选
“意儿果真邀请了侯爷?”一上了马车,谢太傅就急不可待地询问。他怎么未听女儿说过这事?
祁朝晖面对谢太傅的质疑,面上一派从容淡定“自是如此。”
谢太傅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但见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没有再说话。
“太傅另立的族谱,可曾与我一观?”马车行驶了一会儿祁朝晖抬了眼皮突然开口说道。
谢太傅听到这话面皮抖动了一下,他神色严肃地道,“嘉安、嘉宁虽是你的亲生骨肉但记在我谢家的族谱上也无可指摘。”
祁朝晖闻言,面色不改,“倒不是为了嘉安嘉宁旭之私见谢家既然有了子嗣继承那夫人招赘一事,应是不必了。”
谢太傅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居然还记着招赘一事,含糊地说道“此事全凭意儿。”
祁朝晖凤眸微挑,未置一词。
马车到达太傅府,管家行了上来,待看到老爷背后那人时瞪大了眼睛。前几日小姐才吩咐门房不准镇北侯进府,这老爷堂而皇之地与镇北侯同行,可是暗示了什么?
管家再三斟酌,低声喊了一句,“老爷,姑爷?”
祁朝晖薄唇微勾,谢太傅却是狠咳了一声,语气不太好,“送镇北侯去清桐院。”
管家恭声应是,偷偷瞄了一眼春风得意的侯爷,若有所思。
清桐院。
太傅府的顶梁柱谢太傅已经平安归来,谢明意就将府中的事撒开了手,安心养身子养孩子。
她还在月子中,身上为了舒适只着了细绒的寝衣,浓密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上去温柔极了。
如今虽是隆冬,但屋中烧了精细的银霜碳,温暖而没有烟气,两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崽崽也终于被
放开了手脚,躺在宽大柔软的塌上,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盯着母亲手上花花绿绿的拨浪鼓飘来移去。
“大崽,小崽,看娘亲这里。”谢明意弯着腰柔声细语唤两个孩子,祁朝晖跨入内室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凤眸微暗。
柔的不得了,与女子之前的冷淡可谓是大相径庭。
“小姐,镇北侯到了。”隔着一道屏风,婆子躬身回禀。
里面有一瞬间的平静,谢明意有些愕然,放下拨浪鼓才想起来今日逢五,也是他们约定好的男人来看孩子们的日子。
外室并不比内室温暖,谢明意担心孩子抱出去会生病,就命细云拿了件藕粉色的薄袄,她穿在身上,又理了理发髻,才让男人进来。
出了谢太傅的事情,谢明意对狗男人的态度好了些,第一次向对一般朋友温声和他说话,“侯爷,父亲为两个孩子起了名字。大崽名嘉安,小崽名嘉宁,他们刚吃了奶,现在乖巧着,你可以抱一下。”
祁朝晖入目是女子温柔的眉眼,耳中是温声细语,床榻上还躺着两个小小的孩子,纯真的凤眸一看便知是他的骨血。一瞬间他竟有些恍惚,娇柔的妻子,一双可爱的儿女,仿若战场上的厮杀和血腥都不复存在。
“噗”,孩子对他吐了一个小泡泡,祁朝晖凤眸中的戾气掩去,俯身轻轻地抱起软软的一团。
出生不足月的谢嘉安小婴儿眼睛已经模糊能辨认出色彩还有人脸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大的男子看,不认识,扯开喉咙哇哇哇就哭了起来,祁朝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明意眼疾手快地将谢大崽抱走,又将谢小崽轻手轻脚地放进男人怀中。“嘉安爱哭,嘉宁最是乖巧。”
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蜕变成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方才只抱了谢大崽一下,祁朝晖还未有太大感觉,但此时小女儿在他的怀中嘟着粉粉的小嘴巴,浅棕色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时,父爱泛滥成灾。
这是他的女儿,他会给她大楚最好的一切!
祁朝晖拿出从老侯爷那里得的小玩意逗她,谢小崽被吸引住了,弯了唇,小凤眸亮闪闪的。
男人冷硬的心肠化成了一滩水,抱着小
女儿整个人若春风拂面。
谢大崽到了母亲的怀中哭声便止住了,哼唧了两声,趴在母亲的手臂上去看那个男人,时不时地啊一声。
谢明意看的出来男人很喜爱这一双儿女,而谢大崽和谢小崽对他也不排斥,心中的芥蒂不禁去了很多。
就这样吧,他每个月抽几日来陪伴孩子,而他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平和相处。
“再过几日便是孩子的满月宴,你也要出月子了,可有什么需要的?”闻着淡淡的沁香气,男人温声道。
这是女子第一次对他态度软化,祁朝晖自然而然地当作女子快要原谅他了。毕竟女子生了他的子嗣,而且之前对他百般柔顺。
他对此深信不疑,语气不自觉就带了夫妻间的亲昵。
谢明意倒不知自己不过是态度好了一些,狗男人已经联想到自己对他重燃爱意了。她想了一想,面上略有些严肃地道,“确有一事还望镇北侯答应。如今嘉安,嘉宁已经上了谢家的族谱,他们便不会再继承镇北侯府。他们虽是侯爷的亲生子女,但我希望侯爷能承诺今后镇北侯府一切的争端纠纷都和他们无关。”
谢明意喜欢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万一镇北侯府再有了子嗣,纷争单方面波及到嘉安嘉宁身上可是不好。
她的话中之意祁朝晖了然,笑意便淡了,凤眸凝视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不会有纷争。”
闻言谢明意垂下头不再说话,有几缕发丝散了下来,滑过她的衣襟,黑与白交织相映。落到男人的眼中,他的喉结轻轻滚动,说起来他素了有一年了,一个月,足够女子恢复身体了。
到那时,他们便能和好了吧,再回到侯府,他一定,不会再次冷落她的日日夜夜
内室的气氛变得粘稠起来,一旁的婢女婆子早已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垂着头颅,几人暗中交换了视线,想着怕是不久要重新唤侯爷为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