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和解完出了病房之后,轰焦冻压抑了许多年的心情并没有真正地得到缓解,他的手里还抱着另一束花——
“青禾她,也在这座医院里。”
轰冷透着窗口直视着对面开着窗户的病房,她说道:“那边就是青禾的病房,自从知道她入住在那里之后,我每一天都会盯着那边发呆一下午,我能看到的——靠着床头那一边的画面一直都很安静,焦冻,要去看一看吗?”
轰冷说这话时是没有注视着轰焦冻的,哪怕没有看到她大概也知道了自己儿子脸上写满着后悔、自责、悲伤等等复杂的痛苦的情绪。
“如果你去的话,青禾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轰冷回过头来,露出少有的笑容,问道:“可以去看一下她吗?”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便抱着花来到了挂着“远山青禾”牌子的病房门口,明明刚才还很听妈妈的话立即行动了起来,可到了这时候他又开始犹豫不决了,放在门把上的手迟迟不肯移动——
有多久了……
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和女孩有关的记忆中最后一刻好像就是母亲被送到医院的那时候了,算起来有10年了吧,近些年听到有关青禾姐姐的事情都是从冬美姐姐的口中转述的。
轰冬美曾经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跟他说过,远山青禾很想见他,他也想,去见姐姐,每一天夜深人静之时,都很想去见她……
但是只要想到年幼时自己做出的那些令她伤心难过的事情,说出的那些难听的话语,他就迟迟迈不开自己的步伐。
焦冻神色恍惚地对着面前阻挡着自己的门阀,明明只要轻轻一推开就行了,可是仿佛还有着无形的大门在阻碍在他和她之间。
他从来不怀疑远山青禾对自己特殊的疼爱——
每年收到的她亲手做的欧尔麦特的玩偶他都很好的储存在自己的柜子中,在他生日时寄来的每一件礼物都饱含用心,随着时间的变化,不管他成长的如何,姐姐送来的东西总是那么的和他的心意。
他的姐姐,哪怕维系着他们之间血液的相性并不浓烈,但是焦冻一直都能感受到姐姐对他的喜爱,可是这份爱对他来说太沉重,他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
在花店里要送给妈妈的花很快就选好了,可是当他想到姐姐时,却踌躇很久迟迟没有定论,姐姐喜欢什么花来着……
轰焦冻望着手里的百合花,咬着唇,心中的难过仿佛要汇聚成泪水一样倾泻出来,但又在快要出来的时候被自己给硬生生得憋了回去,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上去让人感觉更加的难过。
“不进去吗”
说话的是一个相容好看,但眉宇风韵之间却有着深深疲惫感的女人,她的面容憔悴,脸色惨白,黑眼圈明显,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悯并且好奇于女人背后发生的事情。
“……姑姑。”
轰炎司只有一个妹妹,轰焦冻也只有一个堂姐。
和轰焦冻说话的是出嫁以后便改姓为远山的他的姑姑,青禾的母亲,出嫁之前名为轰炎姬,如名字一样,姑姑平时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样样精通气场强势的业界精英,可是,此时却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稻草一般,脆弱的让人担忧。
“姐姐她,还好吗?”
面对只见过几次面的长辈,轰焦冻多了几分拘谨,可想到了里面还躺着的人儿,他在话音落下时就后悔问出这么揪心的话来。
轰炎姬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手放在了门把上,帮他开了门,“……进来吧。”
花香也遮掩不了空气中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里面非常的安静,唯二在动的便是被微风吹拂的窗帘以及那嘀嗒地在响着的心电监护仪。
昏暗的房间唯有着从窗外透进来的一束光,洒在了病床上正带着氧气罩熟睡着的少女的身上,那层光柔化了少女的轮廓,没有看清的话就好像少女和那光融为了一体,仿佛是即将要被带走一样。
思念之人就在自己的面前,焦冻却不敢上前,他抱着花愣着,病床上的少女离他也就是几步的距离,却感觉又是那么的遥远。
距离东京机场405号航班飞机失事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了,那天刚好是他入学雄英的第一天,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开学考试回到家后他就被轰冬美告知了这个噩耗,书包落地时,他的心也跟着沉在了海底。
那是由一个个性犯罪组织引发的恐怖行动,由东京飞往美国纽约的405号航班线在刚起飞还未出日本时,潜伏在飞机里的犯罪组织便在空中制造了庞大的龙卷风,他们的目的——是想毁灭飞机下面的城市。
本该是场大规模的灾难,但最后竟是无一人死亡的局面。
本因最先成为牺牲品的飞机也是安然无恙,据英雄们抓获的犯罪组织描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们所制造的龙卷风都消失了。
现还未查明那股神奇的力量出自于何处,轰焦冻也不想去了解,但他有点愤怒,为什么那股力量保护了所有人,但其他人都安然无恙的继续活着,只有青禾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了医院里至今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远山青禾是那场事故中的唯一受害人,当时飞机落地时,其他人都还能保持情绪有序地被安排调离,只有她,是被抬进了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身体并没有什么损伤,但是人就是醒不过来,医生也很苦恼,这病人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般,一躺便是好几个月的事情了。
轰炎姬将病房里的灯打开。
几个月的昏迷,只能靠着输液来维持身体所需消耗的最低能量,少女的脸颊消瘦而苍白,和记忆中小时候那圆润的模样大相径庭。
轰焦冻将手中盛开着的百合花放入花瓶中。
当目光触及到病床上双眼紧闭着的少女时——
他头垂下,双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白炽灯投下的阴影将他的面容完全的笼罩,放在腿侧的手握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