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之中,天光乍破,仙境初显,有彩蝶弄花,白鹤展翼,幼鹿食萍,又有二蟒潜行于渊,万物祥和有序,各得其乐。
萧绍漫步其间,伸手拂过身边及腰高的花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玄衣女子,笑着向那女子伸出了手,唤道:“细君。”
见那女子只是站在原地笑盈盈的看着他,萧绍也不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向那女子走去。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无视掉一旁对那幼鹿围追堵截的两条巨蟒,萧绍径自拉住了玄衣女子的手,语带埋怨,“你总是这样,非要我主动拉你才肯亲近。”
玄衣女子却不接他的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不知何时游荡到他二人身边的黑色大蟒,示意它把嘴里叼着的半死不活的鹿丢了,黑蟒乖乖照做,而另一条带了一块红斑的黑蟒跟在它的身后警惕地看向萧绍。
“这是?”
萧绍顺着玄衣女子的动作打量着眼前的两条大蟒,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大齐皇室以黑为尊,蟒又是亲王礼服的专用图案,而那玄衣女子的话果然不出所料。
女子神色温柔,轻声道:“这是你我的血脉。”
似乎是为了证明玄衣女子的话,黑蟒收了眼中的敌视,乖顺的向萧绍低下头颅。
萧绍看了眼另一条黑蟒围在尾中哀鸣不断的幼鹿,将手放到了黑蟒的头上拍了两下,突然想到了“逐鹿”二字。
“细君可是”
看到玄衣女子逐渐消散的身影,萧绍终于变了脸色,慌乱的伸手想要拉住她,“细君!”
“四弟,四弟,继德,阿绍,四郎,女生,四娘,咦,你醒了?”
看到方才在梦里惊慌失措的弟弟睁开眼坐正,萧业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装作不知道自己弟弟为什么瞪自己,递了杯水过去,“喝点水压压惊,好好的怎么魇着了,还唤着弟妇。”
萧业虽是关心,可嘴角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加遮掩,完全不怕自家弟弟知道自己在看他的热闹。
“多谢大兄。”萧绍僵着脸接过萧业递来的白瓷杯,尴尬至极。
被军务累的睡过去就算了,居然连做梦都是家中娇妻,实在是丢脸。
萧业给自己也倒了杯温水慢慢抿着,笑道:“原是我不该,明知弟妇有孕在身还拉你来帮我主持京营换防,累得你牵肠挂肚。”
听到萧业看似歉疚实则满是调笑的话,萧绍的脸更僵了,干巴巴地道:“大兄是好心,我心中明白。”
这次京卫换防是调往燕地,让他去打下手是为了让他提前接触一下燕地的守将,毕竟他的封地就是齐辽边境的军事重镇蓟州,日后免不了要与燕地的将领打交道。
萧业瞥了眼萧绍通红的耳朵,心知自家弟弟逗急了六亲不认的性子,便把茶壶往他那边推了推不着痕迹的翻过了方才自己叫他小字的事,小时候多爱笑的孩子,愣是被阿娘折腾成了现在这不苟言笑的样子,也不知王妃是如何对这张冷冰冰的脸一见钟情的。
思及家中一连串性子诡异的弟妹,萧业又是一叹,也不知阿耶阿娘那般天纵奇才的人物是怎么会生出一群不着调的子女。
萧绍听到萧业叹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待他开口询问便听到车外的侍卫朗声通报:“殿下,燕王府总管求见,称王妃平安生产。”
“当真!?”萧绍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待看到萧业戏谑地目光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萧绍接着方才的话问道:“是男是女?”
“属下不知,陈总管并未明言。”
不知?
萧绍下意识地皱眉,对面的太子也微微坐直了些,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违和之处。
哪有人报喜只说一半,连男女都不肯说的?
自前朝至今,女子亦可承爵做官,女帝也出了不少,如今燕王妃生产不论男女都是嫡长,这可是大喜事只怕恨不得逢人便道一声,有什么不能说的。
萧绍缓缓坐好,萧业拍了拍萧绍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对那侍卫道:“把陈林带过来。”
“是。”
侍卫领命离去,萧业见萧绍冷着脸,安抚道:“弟妇平安是好事,家中添丁亦是喜事,双喜临门怎么能冷着脸,让旁人见了还以为你对弟妇不满呢。”
萧绍点了点头,神情逐渐缓和,确实不该冷着脸,也许只是他和大兄想多了呢?
陈林来得极快,向两人行礼之后避着侍卫压低声音道:“王妃此胎为龙凤胎,娘子郎君俱十分康健。”
萧绍还没来得及细思陈林话中暗示便听到萧业笑道:“龙凤胎?这可是龙凤呈祥、天下大安的吉兆,四郎还是先回府看看吧,为兄讨个巧,先回宫向阿耶报喜,阿娘知道了定然欢喜。”
萧绍听到萧业的表态也不矫情,当即俯身一拜道了声谢。
萧业扶起萧绍,只道:“宫中有我,且安心便是。”
萧绍下了太子车驾翻身上马,丢下自己的仪仗直奔王府。
双生不祥,先时宣武帝后宫一位才人生下双生子后一刻不到便血崩而亡,而那两个皇子也被溺死,玉碟上连个影都找不到,若是
他不敢想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陈林的话应该是细君教他的,暗示他实在不行可去一留一,可他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