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不了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只飞禽走兽?张太后盛怒之下,正要命人将这只伤人的畜生拖出去打死,谁知林欢早已警觉地将鹦鹉护在怀里,又提醒她道:“娘娘,这是陛下赏的东西,如今陛下昏迷未愈,您这样贸贸然处置不妥吧?”
张来顺亦从旁佐证,“的确,安南总督将它送来之后,陛下便一直养在寝殿里,后来又转赠给林选侍,想来陛下心里也是很看重这只鹦鹉的。”
悟能躲在屏风后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林主子肯出头,否则陛下当真得不明不白魂归离恨天了。
这会子他倒明白陛下为何会喜欢林主子了,遇上这样护崽的主人,哪个宠物会不心动?尤其林主子平素还是个胆小的,此时肯站出来,尤其显得难能可贵。
张太后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堵得无话可说。
可巧睿王额上的伤处此时已包扎好,他便强压着怒气走过来,笑道:“既然是皇兄的宠儿,母后您还是好好留着吧,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这样懂事,这样宽和,张太后自然心疼不已,差点垂泪,“我儿,委屈你了。”
母子俩叙了一番骨肉情深,张太后方摆手道:“罢了,既然睿王都不计较,哀家还理会什么!”
林欢忙俯身谢恩。
睿王看她一眼,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似要掀开被褥,“皇兄的情况到底如何,不如请太医再验一回脉吧?”
听到这句,悟能暗暗叫苦,皇帝因离魂之症,此刻四肢厥冷,面白唇青,其实与死人无异,可不能叫外人当面撞破呀!想也知道,睿王定会直指皇帝驾崩,等封了棺,一切便都挽回不了了——师傅纵使神通广大,可死人复活这种事说出去总归骇人听闻,何况皇家陵墓一向封闭森严,且有侍卫把守,若他们不能及时把人救出来,只怕陛下魂魄归位也会在里头闷死。
不行,总得想法子挨过这一日夜再说,师傅的意思,等明天就会渐渐回温了。
悟能于是拼命的朝林欢使眼色。
林欢:“……”看不懂。
不过她也猜到睿王没安好心,说是诊病,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头做什么手脚?万一他趁机下毒什么的,那不是将皇帝置于险境么?
林欢遂颦眉道:“陛下的身子自有慧明禅师照拂,王爷大可放心。”
睿王冷道:“佛有佛道,医有医道,多个人瞧瞧也没什么,正好本王从宫外请来一位奇人异士,有他帮忙,或许皇兄立刻就好了呢?”
这话说的实在有道理,林欢无法拒绝,只见睿王大步朝寝殿走去,她踌躇片刻,还是跟上。万一此人真想对皇帝不利,她也好盯着。
张太后唯恐见了皇儿还得落泪,倒不曾进去。
悟能只觉一筹莫展,正焦心间,忽见那只鹦鹉伸展羽翼飞向床榻,栖息在皇帝额头上。
林欢唬了一跳,纵使小呆是皇帝赐的,可也不能随便冒犯圣驾。她急急上前将鹦鹉抱回,可当触及皇帝面容时,心顿时凉了半截——那里分明冰冷一片。
怎么可能,明明昨夜她为皇帝擦身时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便撑不过去了?林欢脑中警铃大作,不,不行,即便皇帝当真殡天了,也不能在这时让睿王知道。想到自己韶华正盛就要被送去太庙服丧,林欢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她不能就这样认命。
为今之计,只好能拖一时是一时。
计议已定,她咬一咬牙,将发鬓上的珠钗悉数拔下,又伸手揉了揉,故意弄乱,想了想,又将领口的衣裳稍稍撕扯开,这样看上去就很像被人欺负了。
等睿王转身时,她立刻倒在地上,一面扶着床板向后退却,一面带着哭腔道:“王爷,我是陛下的妾室,您不能这样对我!”
睿王皱起眉头,“你乱喊什么?”
本不想理这疯妇,谁知林欢脸上愈发露出惧怕来,一面扯着揉皱的领口,一面以头抢地,“王爷,陛下还在病中,纵使您有心谋权,又何必欺辱我这样的内宫妇人呢?妾自知貌陋,能得侍奉天颜已是万幸,断不肯一身事二夫,乱了毕生名节!”
说着,便瞅着一根高大的梁柱,险险要撞过去——当然是做戏。
可巧张太后听到动静闯入,瞧见这副模样,当即叱道:“都在胡闹什么!”
一面觑着那地上女子的形貌:头发蓬乱,衫垂带褪,如西子捧心状,场面着实不堪。
悟能蹭蹬两下从帘后出来,怯怯地望了眼张太后,便乖觉答道:“睿王殿下似欲对林主子行越轨之事,只是被林主子喝止了……”
林欢犹在掩面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