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同你讲个好笑的事吧。那位连镜殿下,听说三日前在灵霄宫遇到了牡丹仙子,也不知牡丹仙子是怎么了,反正就是脚下一滑就向殿下倒过去了。你说一般只要是个男神仙都会怎样?肯定是扶一把啊!何况那牡丹仙子还那么漂亮。可连镜殿下倒好,一转身便避开了,然后还和牡丹仙子讲……哈哈哈!连镜殿下讲……既然身子不好,就不要扑粉扑得那么白,看着脸色更差了!”身着彩衣的少女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一边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倒是那坐在妆台前把玩玉佩的黄衣少女,直听得皱着一双眉头。良久,她才抬头望向另一名与那乐不可支的少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好笑吗?” 另一名少女觑着她的脸色,连忙摇头:“不好笑。”暗地里却向那少女使眼色。 那少女却没看懂,只是挠头道:“不好笑啊?那就换件事吧。还是连镜殿下,时间要久一点,是上个月了,说是在瑶池,遇到了涂山氏的小公主掉进水里。连镜殿下二话不说便跳进水里,将小公主救了起来,于是你们说会怎么样?当然是涉世未深的小公主一下子便对殿下芳心暗许了。你们又猜殿下说什么了……殿下说……哎呦真是笑死我了!殿下说了,瑶池之水乃是天下至清至净之水,实在不忍公主脸上的脂粉污了池水……殿下还说,公主还是这样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好,描画得那样实在不好哈哈!” 一见就是时常饶舌的,那少女模仿起旁人说话当真是绘声绘色,惟妙惟肖。 黄衣少女的面色面色愈发不好,“啪”的一声将手上的玉佩拍到了桌上。 “滟滟住嘴!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给小姐听!”另一名少女忍不住出声斥责。 但滟滟十分委屈,“不好笑么?我真是没见过比连镜殿下更傻的男子了!哪有这么跟女孩子说话的?白瞎了他那么好的一张脸!难怪这一百多年来只听说过他的笑话却没听说过一桩韵事!” “难道你还想听说他的韵事?”黄衣少女咬牙切齿地道。 迎着另一名少女责怪的眼神,滟滟终于想起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声道:“小姐别生气!滟滟不是故意的!潋潋你也是,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那个叫潋潋的少女恨铁不成钢地道:“是你自己太笨!我都给你使了多少眼色了?眼珠子都差点转出去,就你看不见!” “我……”滟滟瘪了瘪嘴,“是我错了嘛!我这不是看着小姐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想给她讲点笑话开心一下么。” 潋潋忍不住扶额,“素日我就说你蠢你还偏不信。连镜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我们鸳鸯族唯一一个登上仙界美男榜前二十的男子,你怎能因为这些小事就时常嘲笑殿下呢?那是殿下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滟滟闻言,险些被呛到。 黄衣少女倒是轻笑道:“你的意思是,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便可以原谅这些言行?” 于是潋潋迅速肃容道:“不不不,潋潋绝不是这个意思!潋潋的意思是……那位连镜殿下再怎么蠢,到底也是我们小姐的未婚夫婿,有你这样天天拿姑爷当笑话讲的吗?对得住小姐吗?” “是,滟滟知错了!”认错的速度就和翻书一样快。 看着一对姐妹花同时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黄衣少女也无法再生气,挥手道:“都下去下去!你们站在这儿就是安心要气死我!过半个时辰再回来,今天天气这么好,听说宫里还要举办赏荷大会,我想去看看。” 潋潋与滟滟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做出个抿嘴的动作,半晌才道:“好的,小姐。”然后迅速转身走了。 只是还没到半个时辰,两姐妹又一起跑了进来,连声道:“小姐小姐,有大事!” “有什么大事?天天听你们两个这样叽叽喳喳地喊,吵死了。”黄衣少女还在对镜梳妆,金簪子只挑着长发绾了半圈,还没绾出个形状来。 “我们本就是禽鸟啊,难道不该叽叽喳喳吗?”滟滟很是不服气。 潋潋再次生出一种为什么我跟她竟然是同一个母亲生出来的的无奈,却还是没忘了解释道:“宫里来人了!听门口报信的人说,是连镜殿下亲自带着礼官来了。现在夫人去招呼去了。” “连镜殿下?”黄衣少女很是诧异,插簪子的手一抖,就这样乱糟糟的绾了个髻子垂在脑后,“他不是在九阙天听学吗?” “方才想跟小姐讲的,被潋潋骂了就忘记了。听说是咱们王后的意思,说是殿下都二百岁了,就算按照凡人的算法他也早该是成年的了,所以命他回来成亲。”滟滟邀功一般地道。 黄衣少女却拧眉道:“所以他这是……来过六礼了?” “大概是的吧。” “快快快,看着门口,母亲的人来了就说我今天病了,不能见客!”黄衣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粉盒,胡乱往脸上拍了一层粉。 潋潋与滟滟俱是一惊,“小姐啊,你这是干什么?殿下第一次登门,怎么不见呢?你平时不是……” “叫你们去就去!”也懒得管头上歪歪扭扭的发髻了,黄衣少女连忙脱了外衫,快步爬上了绣床,踢掉绣鞋,抖开被子给自己盖上。 姐妹俩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依言去了。 却说那黄衣少女虽躺在床上,但一双灵动的杏目却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倒是盼了许多年了,终于等到连镜亲自上门拜访的一天。只是他不是自己想来的,是被王后逼着来的……去了九阙天这么久,他传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虽说都被人当成了笑谈,可故事的主角每次都不一样……真是桃花繁盛啊! 一面想着,一双素手就忍不住揪紧被角,真是第一次觉得潋潋与滟滟那一对活宝时时在身边吵着也是挺好的。 过了许久,两姐妹终于叽叽喳喳地进来了。 黄衣少女忍不住一下子坐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真是气死我了!”滟滟抬起纤足往地上一跺,粉面涨得通红,“小姐,我真是没见过像连镜殿下这么蠢的鸳鸯!” 黄衣少女与潋潋对视一眼,尽管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不不不,你绝对比他还蠢! 但想归想,黄衣少女还是问道:“又怎么了?” 潋潋摇头道:“夫人是派人来请小姐来着,我和滟滟也说了小姐今天身子不大爽快,那位姐姐却不信,非得让我们去和夫人当面说。和夫人当面说,那不就是告诉连镜殿下了吗?殿下既然是来谈亲事的,听说自己没过门的娘子病了,他不该来瞧瞧吗?小姐这都扮上了……咳咳,就算不来看看,多问两句也好嘛!但是连镜殿下,只是说——既然聆悦仙子不方便,那就不打扰府上了,晚辈先告辞……” “他只怕是……就等我这句话呢!”贝齿轻咬樱唇,聆悦那一张被扑得几乎都要看不出五官的小脸上,却交替闪过懊恼与悔恨。 “小姐,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滟滟绾了绾袖子,就要往外冲。 潋潋连忙一把拽住她,“小姐还没说话呢!你激动什么!小姐莫要着急,潋潋听殿下和夫人说了,婚期其实是定下的,就在五日后……” “堂堂鸳鸯族的太子殿下出行,身边没有高手跟着,你……”聆悦轻轻笑了一声,“很好,既然他这个样子……定了婚期有什么用?潋潋滟滟,快去给我收拾收拾!” “小姐要做什么?”两姐妹都愣住了。 聆悦翻身下床,一把拔下发间摇摇欲坠的金簪子,重重磕在妆台上,“既然他不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 —————————————————————————————————————————— 五日后,鸳鸯族王宫。 一名面如冠玉、身材颀长、穿一袭大红喜袍的男子,带着和煦的微笑,在一众鸳鸯的注目下走到停稳的花轿前,恭身行礼,然后,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要去掀轿帘。 原本行礼之后,他本就微微扬起的嘴角逐渐扬起了更加灿烂的弧度,只是在掀开轿帘的那一刹,立刻就落了下来。 花轿里哪有什么新娘子?就只平摊着一张大红的盖头。 好巧不巧,那张盖头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被三界用来祝愿夫妻和睦恩爱的鸳鸯族……竟然会发生逃婚之事! 连镜莫名觉得脸上一疼。 “彩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家的女儿呢?”高高站在玉阶上的鸳鸯王忽然对着观礼人群中发出一声严厉的质问。 那位被点名的彩夫人连忙摆手,“我、我不知道啊……早上可是亲手送小女上的花轿啊!总不能……在我们结双城转了一圈就丢了吧!” “人还没进王宫就丢了,总不能是我们宫里的过错吧?”鸳鸯王怒道,“念在你夫君生前为保卫我们结双城不被绿头鸭一族攻破而以身相殉的份上,孤钦点你女儿做连镜的太子妃。可你们……真是丢尽了我们王族的颜面!” “父王!”握着盖头的连镜忽然出声,“请父王莫要责怪彩夫人,今日之事是个意外。” 鸳鸯王后道:“虽然是个意外,但这样的媳妇……是不能要的。今日就当宴请咱们结双城一起玩乐一番,成亲之事作罢,母后再给你找个好的!” “父王,母后,连镜不要旁人。既然大礼都过半了,只差一顶轿子抬进宫……那聆悦仙子就是我连镜的夫人了,一生一世都不能改的。” “你……” “请父王母后……允准儿子去把她找回来!”